又说:“你看那些画画的孩子,有些孩子还小,因为自身状况就体验了另外的人生境遇,他们的画看着就像胡乱画鸦,但只要细心体会,就能感知他们的世界,稚嫩生涩的绝望,以及渴望对世界更多的认知。”
叶河清认真听讲,余青州注视着他:“讲点难听的,残疾人本身对这个世界的感知会比平常人更深刻些,我自小学启蒙起,就经常一个人思考为什么我的腿不能走,只能坐在轮椅上。会苦恼我的手指为什么残缺,不光丑,连简单的在纸上写下自己名字都做不到。我跟大家是不一样的,他们好奇我,可怜我,也怕我,避开我。”
余青州反问:“你呢?”
叶河清的眼睛猛地红了。
余青州微笑:“别难过,上天不会只赐予人一生苦难,只要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坚持下去,总会找到出口,这条路很难,所以我们会更辛苦些。腿不能走,没关系,手还能动,眼睛还能看。眼睛看不见,没关系,手脚健在。反过来想,是不是还没糟糕到尽头。前个月我观看了一门聋哑教师的课,用手语教小孩子课堂知识,不光从嘴里表达的语言动听,聋哑人的语言一样可以表现得生动有趣。”
余青州用赞赏的眼光看着叶河清:“你模样俊俏,又年轻,不光是小姑娘,我都喜欢看你。”
叶河清脸一红,呐呐的。
“每个人看待这个世界的角度不同,看到的东西不同,千奇百怪,画出来的东西是寄托他们灵魂的所在,有的人被触动到,自然就会欣赏你,我们不光要别人欣赏,首先要做的是,自己学会欣赏自己。”
离开画室,叶河清脑袋还飘着。他晕乎乎地观望四周,抬眼发现天都黑了。
“我、我还没小照打电话。”
他急忙掏出手机,这才意识到手机忘记充电,打不开。霍桀上了车,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叶河清眨眼:“谢谢!”
霍桀扬了扬眉:“嗯?”
“谢谢霍哥……”
叶河清笑着露出一点白牙,叶小照的号码他记得牢,马上拨过去说明情况。
和叶小照通完电话,霍桀开口问:“饿吗。”
叶河清摇头,一颗彩色的糖纸抛在眼前,他摸摸捡起,霍桀打着方向盘,说:“腾不开手,剥一颗给我。”
“啊……”叶河清赶紧剥,有些放不开手脚地送到霍桀嘴边。
霍桀低头用嘴去接糖时,唇稍微碰到叶河清指腹一侧,稍微干燥,带有温度的唇。叶河清立刻抽回手,动作似乎大了,担心引起误会,连忙解释:“我紧张。”
霍桀瞥他:“又没吃你。”
叶河清更羞愧,想着转移话题:“霍哥,你为什么喜欢吃糖啊。”
霍桀似乎笑了笑:“不喜欢,就是想带着。”
叶河清:“带着做什么呢?”
霍桀却没说了,精神专注的开车。
叶河清再迟钝也察觉疑似问到不该问的,他默默低头:“对不起。”
起了月色,路灯下看不出来,进入阴暗处就明显了。
车快开到巷子口霍桀才接刚才的话:“小脑瓜又乱想什么,我在想一些事。”
叶河清连应,霍桀笑着问他:“我还不知道余青州是你的偶像,今天听了偶像一下午的人生课,累不累。”
叶河清不累不累的应,一次比一次响。
到了巷口外,正立着块提示牌,里面重新铺过水泥,车辆暂时不能出入。
霍桀把车停在巷口,叶河清主动解开安全带,说:“剩下的路我自己走,麻烦了,今天真的很感谢你。”
小瘸子眼睛亮亮的,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霍哥,我以前真对不住你,第一次见你时,还觉得你起来不太像正经的人呢,我跟你认错。”
霍桀来了兴趣:“我哪里不像正经人?”
叶河清讪讪:“就、就是,不能接近的,对不起!”
霍桀笑着推门下车,叶河清紧随其后,黑漆漆的巷子,能依稀看到水泥反射出微弱的光。
叶河清说:“霍哥,真的不用送了。”
霍桀两手放松地叠在颈后,音调微懒:“今天也是我第一次听余青州讲课,老实交代,你以前有没有被人欺负,被欺负了会不会哭鼻子。”他放慢步伐配合,不会让叶河清走得勉强。
叶河清一老实孩子,就跟霍桀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