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河清随霍桀立在门外观望稍瞬,发现里面的学生或多或少都有些缺陷,跟他一样,身体带着残疾。
霍桀在他旁边说:“这间画廊的老板创办了一个残疾人基金会,专门给身体有缺陷又喜欢画画的人提供平台,让他们亲手创作的画挂在店里售卖。如果遇到有爱心人士买走他们的画,就能靠自己赚到一笔收入。”
叶河清听得入迷,注视着学生们手上的画笔,无不艳羡,流露出渴望的眼神。
霍桀看他的眼睛,狐狸眼睁成了小鹿似的,就问:“你想画吗。”
叶河清第一次还没听清楚,霍桀手指碰了碰他的头发:“想不想留下来。”
叶河清如梦方醒,不确定地怔问:“我可以学?”
霍桀微微一笑:“不要说可不可以,就说你想不想,只要你想,就留下来。”
叶河清抿嘴不语,习惯性地把后脑勺亮给霍桀看。霍桀给他思考的余地,望着他发顶软软卷起来的一小撮毛,小瘸子有意无意地总低着脑袋,这是一种人在自卑时无意识的表现。
叶河清思考得不快,但没让霍桀等太久,他重复又问:“我真的能留下来吗?其实很多年我都没画画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画,万一画不好人家不喜欢怎么办……”
小瘸子紧张起来嘴里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蹦出,似乎要等到霍桀的一句肯定。
霍桀说:“跟我来,带你见个人。”
霍桀带叶河清见的人,自然是这家店的老板,同时也是这个残疾基金会创办人之一,他的高中同窗。
叶河清的性格比较死扭,不肯平白无故接受帮助,给他安排工作的想法暂时掐断。霍桀之所以会给叶河清介绍,出于私心,想让他毫无芥蒂的接受。
霍桀的这位同窗,是名先天残疾,早些年更是他们学校的传奇励志人物,这几年隐退后默默无名的办起基金会,为的是帮助更多的残疾人。
他家世显赫,骨子就带着自信,一些话不管怎么说都没办法身临其境的给叶河清开导,有的东西只有相同经历的人,彼此间更容易心照不宣。
叶河清接触社会早,大众的异样眼光和生活压力压弯了少年人该有的飞扬意气,处事谨慎细微,霍桀想给他拨正找回自信,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他们走进一间茶室,中间横着一副大大的静,越过山水屏风,坐在棋盘前青年人面朝他们的方向露出温厚的笑意:“老同学,好久不见。”
叶河清见到青年后,嘴巴不由长大,诧异地喊出声。
不夸张的说,叶河清这样的小年轻心底藏着个偶像,遥望不可及的一代励志偶像,他倾慕崇拜的偶像,此刻就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
他握紧拳头,结结巴巴地说:“余、余青州先生——”
霍桀自然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手对着叶河清招一招,魂不守舍的叶河清呆滞地差点没坐稳,不敢相信让无数人佩服崇拜的励志大师余青州就坐在他对面。
霍桀啧一声,好笑又颇为无奈:“老舟,你说句话让他醒醒神。”
余青州边笑边拨茶杯:“小友的真实反应让我觉得挺自豪。”
余青州生下先天手脚残疾,家族颇有传奇色彩,家族子弟在各界无不小有成就。余青州还是名私生子,出生后就受尽异样的目光,因为身体原因耽误了好几年的求学时间,成长岁月可谓波折重重。
余青州也算苦尽甘来,尽管手脚先天不便,走的路却比谁都坚定。他生下缺指,原本连笔握都握不了,如今所创下的画作无人不知,在国内外享有极高的声誉。
余青州如今不光是这家画室的老板,基金创办人,没退隐前,更是激励过无数残疾患者励志讲师,在各国开过大大小小的残疾演讲会,为人幽默,风趣,自信,他坐在轮椅上让人低头注视,一样觉得他是高不可及存在。
叶河清心灰意冷时,就在网上视频中听过余青州先生的演讲,听他鼓励那些因为残疾而患上心理疾病的人,看他作画。
他因为兴奋脸颊通红,激动之色难掩,却克制着低声说:“余先生,我看过您的演讲,特别能鼓舞人心。”
余青州和善的笑,问他喜欢画画吗。
叶河清小鸡啄米般点头,脸色却陷入纠结。
“我没有钱学。”
余青州说:“免费教学。”
叶河清:“……”不敢相信世上还有那么好的事。
余青州对他解释:“但以后如果卖出画挣了钱,要从报酬里抽一部分捐到基金会,就当做学费。”
叶河清的心稍微松了点,又问:“万一挣不了钱呢?”
霍桀嗤的,恨铁不成钢:“还没开始做就这么不自信?要不让老周当场给你讲讲课。”
叶河清腼腆的不敢抬眼,怕自己画的不够好。
余青州莞尔,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心怀艺术的人,对艺术永远保持敬畏而欣赏心,他们的心思你永远琢磨不透。倘若因为自身残疾自卑,大可不必,有时换个角度想,人生有缺陷也意味着另外一种残缺的美,需要不同的人群用不同的眼光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