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放学离开,停车场渐渐空了。叶河清朝校门口的方向走,这所夜校的设备比较陈旧,通往门外的小道超过一半的路灯都没亮。
未经修缮的路灯偶尔漏出明暗交错闪烁的光线,光线把小道截成一段一段的,树叶荫浓,风挲挲吹响。慢慢的,另外一道出现的脚步声与他走路发出的声音重叠。
叶河清回过头,张旸笑嘻嘻的对他招了招手,经过黑暗的路段,嘴巴故意发出诡异又得意的叫声,骂他□□。
张旸就像一个游荡在黑暗里的魔鬼,仗着自己家里暴发户的背景,对叶河清这个没什么背景身份的残疾人进行辱/骂。
“臭女表子,以为把卖屁/股卖给霍家就能脱离我的范围?”
叶河清喉咙紧了紧。
“霍家两兄弟都在搞你是吧,你怎么这么贱,女表子,MD,是不是因为老子一个人所以满足不了你?”
叶河清捏起来的拳头也紧了紧。
“你这女表子要被霍家那两兄弟玩烂了,老子现在不屑玩你,但还是要骂你!”
叶河清整个身躯进入紧绷的状态,像一把蓄满状态随时身寸出去的弓箭。
他仰头,远望几乎遮在云层里的月亮。
今晚的月亮周围环绕着一圈淡淡浅银色的光辉,蝉声在月夜下依然聒噪地吵闹。月色真美,他想。
他听不到张旸的谩骂,张旸更肆无忌惮,打开手机摄像不紧不慢地跟在叶河清身后拍摄,对他进行精神方面的欺压。
整个过程是缓慢的,张旸自从盯上叶河清,没像以往用钱砸人,砸钱不行就来硬的。强迫叶河清的行为他很少做,他享受欺压叶河清的过程,喜欢看他明明害怕却故作坚强的样子。
叶河清报不了警,这是他进入社会校园中,遭受的第一次也是时间最长的校园暴/力。
成年人的世界,不同的人群有不同的一套生存法则。这套法则辛苦,残忍,需要更多的毅力。
叶河清奈何不了张旸,这是他的无奈,同样是习以为常的一种悲哀。
叶河清顺利乘上回家的公车,张旸没有再对他进行跟踪拍摄。回到熟悉的旧平楼,叶河清看着亮光的三楼,从敞开的窗户稍微看见屋内的白炽灯。
他吐出压聚再胸口的浊气,上楼。
门口开着一条缝,叶河清眉头轻皱,旋即露出一口笑,面容平静纯挚。
“小照,我回来了。”
刚推门,叶小照正扭着拖把拖干净地板的水渍。
“哥,我早上才拖过。”叶河清伸手去接,叶小照递给他拖把,鬓角流了点湿汗,身体散发淡淡的皂角香气。
叶小照说:“洗完澡想动一动,今晚把地拖了明早就省去这些功夫。”
叶河清抬头给了他一点责备的眼神,嘴巴不高兴时微微鼓起:“你去休息,剩下的交给我。”
叶河清脚不方便,干活却还算麻利。他躬起腰身把地板没湿的边边角角都拖了遍,汗珠沿额头滚落,叶小照一直看着他,就叫:“快过来。”
说完,叶小照把冷风机转向叶河清的方向对准他吹。
“凉不凉?”叶小照先问,又说,“我往里面加了点冰块,吹出来的风会爽快点。”
叶河清脸颊跟脖颈都汗津津的,皮肤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动了动。叶小照用手去碰了一下,叶河清非但没退缩,还把脖子伸长,享受叶小照替他擦汗的感觉。
他眯眼,拖了张小凳子坐在沙发下。小板凳比沙发矮一截,很方便把脑袋靠在叶小照腿上。
叶河清开始跟叶小照分享一天攒下的快乐。
“小照,我今天学会游泳了。”
“霍家的房子很气派,像电视机里演的,就是那些有钱人的大房子。里面阿姨做的甜点味道很好。泳池大,我绕着泳池游一个来回都没有问题。”
他掀了掀眼皮,鸦黑的睫毛一刷:“本来打算拍几张照片回来给你看,但好像这么做不太好。”
叶小照不在意叶河清说的大房子有多气派,里面阿姨做的甜点再好吃,味道也不如自己弟弟每天早上用小米熬的粥。但弟弟既然说了,他就顺便在脑海想象了一番。
叶河清把头枕在叶小照腿上,他困了,就起身去卫生间洗澡,洗完出来,叶小照也回了房间休息。
客厅留了一盏小台灯照明,叶河清坐在沙发中间静思,一会儿看客厅周围,一会儿看叶小照卧室门口。
差不多十一点,他才把洗过的衣服送到露台晾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