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河清迷迷瞪瞪,短时间没注意到叶小照的异常。
早餐上桌,煎了荷包蛋,兄弟两分,叶小照四分之一个,剩下的都给叶河清。清粥用糯糯的米熬制,粒粒饱满,素色的小菜清爽脆口,适合在夏天开胃下饭。
叶小照胃口小,进食的动作也很轻,连素菜都要细嚼慢咽。叶河清吃完自己的,碗筷暂时放一边,看着叶小照慢慢吃。
针对起床那场羞耻的梦境他没对叶小照讲清楚,男生梦遗无非就是那些事,他跟叶小照再亲密,也不好意思把这点带了些脏欲的心思告诉对方。
看着看着,叶河清就直觉叶小照不大正常,低低的长睫掩去微微涣散的眼眸,叶小照身体不舒服时,瞳孔才会起变化。
叶河清猛地起身,动作的幅度不小,椅子刮在地板拖拉出一道刺人耳膜的噪音。
“小照,”叶河清在叶小照面前弯腰,伸出手心放在叶对方额头贴紧,自己再把自己的额头贴过去,严肃地告诉他:“你在发烧。”
叶小照的身体这几年虚弱,免疫力每况愈下,气候的热冷对他影响都很大。他就像变成必须精心养在器皿里时刻需要精心关照的人,无论哪一方面发生点小毛病,叶河清犹如惊弓之鸟,竖起全身戒备,遇上小感冒都得拉着叶小照去医院检查。
叶小照本身就抗拒去医院,尤其距离做完透析的时间还很短,他情绪低恹:“你让我试试体温计,低烧就不去了。”
“哥,”叶河清控诉,“健康不是儿戏。”
叶小照望着叶河清欲言又止,想说自己本来就没拥有健康,怕话说了惹叶河清伤心,神色一软,好言好语的哄几声,叶河清才勉强答应暂时不马上送他到医院,等先量过体温吃药,如果温度再升就不能耽搁。
六月的天,樊城热的像个火炉,没安装空调的房子堪比蒸笼的存在。叶河清向店里请假,留在家照顾叶小照。
不到十点,阳光渗进窗户,温度升高,空气闷热。他把所有帘子拉紧,叶小照肚子仅盖着一条薄薄的被单,竹席摸过去,有些热,吊扇哗哗转着,再下去风都是热的,叶小照睡的并不安稳。
叶小照额头垫一块湿毛巾,身体被叶河清刚才用酒精擦过了。他摸摸叶小照的脸,把桌上剩下的药仔细收起来放进抽屉。
叶小照肾功能损坏严重,吃药非常注重分量,多吃一点都不准。
“小照,”他在叶小照耳边轻轻的说,“我出门一会儿,手机放在你的手边,出事给我电话。要是口渴,我在桌子上留了一杯水,方便你喝。”
叶小照沙哑地应着,他把门窗紧锁好,才放心地出了门。
楼道长窄,两名衣着工作制服的青年小哥扛了个空调上楼,叶河清在旁边避让,等工作人员上楼才继续走。
走廊迎面上来一名中年男人,笑容温厚,向他打了个招呼。叶河清眨眼回了句对方的问好,这阵子他送外卖忙,连楼上来了新邻居都不知道。
阳光灼眼,叶河清从公车挤出,擦了擦汗湿的额头。附近坐落一家比较大型的电器城,原厂商出货,价格比在普通的家电用具门店买便宜实惠。
他跑进其中一间电器门店,像售卖员说明需求后,选购了一台制冷扇。
叶小照体质虚,一吹空调不但容易流鼻血,还会燥痒。他在店里听同事说制冷扇功能性不错,比普通风扇凉快,耗电也不严重,眼看七八月份即将来了,叶小照留在家里养病,天这么热下去也不是办法。
头两年兄弟两个生活,日子拮据辛苦一点,今年手头缓了些,存款不多,但买台制冷扇还是足够的。
叶河清交完款,店里的售卖员说有人负责把制冷扇送到地址上。他到菜市场买了些菜,回家后制冷扇已经送到了,叶小照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捣鼓,他笑着靠过去:“小照。”
一摸叶小照额头,脸色顿时凝结。
“怎么越来越烫手了。”
叶河清重新给叶小照测量体温,体温升高了一点,这一点对叶小照而言却许有致命的可能。
叶河清放下手里的购物袋,头发的汗来不及擦,转身就跑进房,把抽屉里的银/行/卡取出:“小照,我们去医院。”
他够着手拉叶小照,叶小照手脚软绵绵的,没什么着力点垂下,意识已经不大清醒。
“哥——”
叶河清心神一震,几年来养成的习惯让他迅速把叶小照放自己背上,拎了钥匙带着人出门,一瘸一拐的背人下楼。
炽热的光点落满翠绿的爬山虎壁岩,小巷子悄寂,余下蝉声绵绵。
叶河清吞咽着干涩的嗓子,睫毛一层湿汗,汗水模糊视野,眼前一片盎然的绿色渐渐失焦,褪成单调枯燥的黑与白。
他边跑边回头叫叶小照,胸腔压抑着急促的喘气,细长的手紧紧箍上叶小照的腿,越过那颗古老的槐树,一路冲到巷子的岔口,很快拦到出租车往医院赶。
医院的廊道挤满一排人,叶河清送叶小照进急诊室后,靠在雪白的墙壁不停喘气。
他的手脚,甚至指尖都在颤抖,心脏针尖戳似的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