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从怔愣中回神的房流,望着走进来的步染问道:“你刚才说……他到底是谁?”
步染为难道:“……他的真实身份,是始皇帝年间的尉迟国师——尉迟望。”
房流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
“我们不知他以何种方式活了七百多年的……但你也不想想,他武功如此高强,还能同时擅医术、熟读佛经,他还能教你看那么多书,精通书史。可是他这么年轻,如果只活了二十来年,除非会分身术,否则哪里来的时间把门门样样都精通呢?他教你政史的水平,怕是连你自己也有感觉,以尉迟国师之能,那定然是帝师的胸襟眼界,又怎可能是一介寻常布衣平民呢?无正门的门主令,从未有过传承,七百多年来一直在他手里,因为只有他一直才是门主。”
步染很不忍心,“我没有骗你,流流,你再想想你的武学传承,从古至今,有几个人能练尉迟国师的双剑的?偏偏他就能指导你,你自己进境神速,就没有过任何怀疑吗?还有为何房家代代传承刺绣?那是因为尉迟国师出身古罗鄂国,那时的王室,便以绣技为尊,仲朝开国两位皇帝的生母,就是尉迟国师的后代。”
房薰仿佛是没了耐心的样子,打断道:“现在他自己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哪里能来保你呢?我就问你,房流,你到底愿不愿意弃暗投明,协助仲朝对前朝组织进行清剿?否则我就会如实上禀皇姨,除去你的皇族身份,以叛逆罪将你即刻斩首,成为千古罪人。”
“另一条路,是你回去好好做你的皇储,说句大实话,我不想继承这皇位,以后登基为帝、荣登大宝的人,很可能就是你。”
房流脸色煞白,然而房薰的声音却愈发冷漠,“房流,一条是受天下之人唾骂的死路,一条是天下至尊至贵的路,我问你,你想选择哪条路?”
过了很长的时间,久到外面的骚乱都平息了,房流才终于重新开口说话。
在惊知池罔身份后,他一直有着不确定的迷茫和惶然,可他不知道想通了什么,此时的脸色居然重回镇定。
他重新抬头,“你杀了我吧,皇姐。我做不出背叛他的事……哪怕我真的永远和他都没有可能。”
房薰眼神倏然锐利,“你确定?”
“我不是没心没肺的畜生,他对我的再造之恩与恩情重义,我这辈子还不清,就只能期盼下辈子与他再相见……但你说得对,我以前的确是一个见风使舵、见人认爹,自甘下贱的无赖……我知道你一直都瞧不起我,可是我刚刚想过了,这辈子我也想做一个有骨气的男人,我也想……你们都瞧得起我一次。”
“宁以义死,不苟幸生……小池哥哥教过我读这样一篇文章,我想,他对我也是有这层期望的吧。”
房流甚至还笑了一笑,“我不求饶,也不会背叛他,随你要杀要剐,我此心不改。”
他不再看房薰,坦坦荡荡的低下头,引颈就戮。
可是他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房薰对他的挥刃相向。房薰蹲下身体,一反常态的将他扶了起来。
房薰脸上的冷漠像冰雪一样消融,她笑着摸了摸房流的头,“皇弟,你长大了。”
房流愕然不解,他完全看不懂房薰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刚刚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现在这又是要干什么?
房薰神色里有几分复杂,却有更多的感慨,“是我和染染对不起你……若是我回来的时候能稍微留心些,为你说一句话,也不至于让你小时候备受冷落,居然连个教书先生都没有……我曾经说过你本性不好,原是我错了。今天我很欣慰,你是个好孩子,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你长大了,变得正直坦荡,变得有情有义,值得托付信赖,也值得我们的尊敬。”
她轻轻抚过手中的金枪,“这把枪你也握过,它是我房氏一族的象征,只有皇帝和东宫长公主,可持此枪可调动大江南北所有将军。如今,我把这把枪留给你……流流,仲朝许久没出过太子了,我想若是让现在的你继承皇位,我也可以放心了。”
房流面露震惊,“……你疯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的两个姐姐,需要暂时借走你的代门主令,我们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便用这把金枪与你交换……只是还要委屈你在牢里待上几天,之后等你出来的时候,大概这世上的一切都会大不一样了。”
房薰粲然一笑,拉着步染的手,大步走向外面,“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永别了流流……我们的便宜弟弟。”
她们拒绝了所有人的跟随保护,骑马连夜赶往江北。
时间不多了,第三日时她们必须要前往江北,与和尚回合。
步染沉默了一路,“我们就要离开了,刚刚就是最后一面了……太仓促了,我们在这个时空里认识的亲人朋友,居然都来不及亲口告别……”
房薰倒是洒脱惯了,“聚散离和,人间世事大抵如此。何况我知道等我们离开后,他们也会过得很好,这样想一想,心中便释然了。”
步染点了点头,闷闷不乐的认同了她的说法,“我们的三个任务都完成了,虽然都只是暂时达成75%,但只要再保持几个小时,就能顺利交差了……咦,任务框里怎么突然多出来一个没见过的任务?”
房薰惊讶道:“弄死尉迟望……什么?这个任务为什么显示的是……已完成?那个和尚对他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引用:
1.“宁以义死,不苟幸生”引自:
宋?欧阳修《纵囚论》
第137章
薇塔瘫痪后的第二日清晨,在江北某处小镇的客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