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下属领命而去,沐北熙看了看被他扔在地上的小池,叹了口气,“你做出这种事,我看庄衍怕是也容不得你了。天下之大,你故国已亡,如今无处可去……算了,先跟我走吧。”
那一年庄侯的王副将临阵脱逃,顺走了营帐里的美人像,这唯一传世的尉迟国师画像,就这样失了下落。
……直到时隔数百年后,在西雁关外的墓穴中,被人发现取出。
子安将那画随意一卷,放在池罔的身上,抱着他从墓中走了出来。
外面候着的人看见只有一个和尚出来,顿时一愣:“长公主殿下呢?”
“都没事,把里面的人带回去静养,半日后自然就能醒来。”子安简单交代后,抱着昏迷的池罔离开了,显得很有些心事重重。
他飞速疾行许久,终于在这荒无人烟的农田中,找到了一座年久失修的破庙。
庙中的佛像,因为久失供奉,已露出破败之象,庙宇别有一番凄凉。
但子安却无暇顾及其它,他脱下自己的僧衣外袍铺在地上,将池罔的身体放在衣服上,又将他的头小心枕在了自己的腿上。
他温柔的抚摸着池罔的长发,将凌乱的发丝一点点捋顺。
四周再无别人,砂石惊慌失措的出现在子安的面前,“小池他这是怎么了?”
子安把那卷池罔七百年前的绘卷打开,在看到下面的“庄侯之印”后,毫不犹豫的用内力将画像彻底震碎,将这一幅珍贵的画作就此销毁。
“你之前贸然通过薇塔的核心通道,留下的信息数据被她破解,由此给了她可乘之机,这是她在断线模式下,对小池的最后一击。”
砂石急得掉眼泪,“是我的错,都是我太傻了……帮帮他,你有办法的对不对?别让他一个人面对鸡爪子,鸡爪子那么凶,别让她欺负小池,好不好?”
“你不用这样责怪自己,就是没有你,也不过是早一个月、晚一个月的事。”子安语气压抑着焦虑,“薇塔就要重新联网了,我已经看到了通讯修复的进度……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池罔在睡梦中紧皱眉头,身体轻轻抽动,似乎很是不舒服。和尚露出痛惜的神色,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这样的安慰似乎真有效果,池罔果然平息了一些,但他仍然深陷被薇塔编织的幻境里,无法轻易摆脱。
“如今我并不能强行介入,薇塔的此次行动已将我排除在外,我能做的非常有限。”
子安的心情很沉重,如今的一切都在往最不利的方向发展,所有即将发生的事,赶上了所有最不合适的时机。
他即将成为另一个人……只剩最后一片被上了锁的记忆。
想起并不乐观的前景,他沉沉出了一口气,“在接触画卷的那一刻,将他重新拉入过去的回忆……他就要去重新面对他最害怕的过往。我们能做的,便是在这里守着他,相信他,等着他自己走出来。”
砂石哭完了,才抽抽搭搭道:“小池那么厉害!才不会有害怕的东西呢!你……你这个淫僧,之前对他就不安好心,现在还这么亲密的抱着他,不行,你快放开他!我来抱着他!”
子安皱眉推开砂石化成实体的手,“我与他,是拜过天地的正经夫妻,抱着他自然是天经地义,你又以为自己哪位?”
砂石有那么一瞬间的沉默,随即反应过来,愤怒地冲上来厮打,大叫道:“你骗鬼呢——你一个秃驴,还能娶亲!?我家有钱又好看的小池,怎么可能跟一个穷和尚过?你个胡说八道的混蛋,立刻给我放开他!”
作者有话要说:
砂石咆哮:我不同意这门亲事!绝对!不行!
第113章
那年的小池被沐北熙打晕后带走,一路向西疾进。
庄衍在当天夜里听闻离魂杏林大火,便已知生变,而元港城港口更是有人来报,江边巡视的人看到了南边离开的渡船,这让庄衍确定了这奇袭登陆的敌人——正是南边的沐北熙。
与沐北熙五年粉饰太平的结盟,终于在这一刻被彼此撕下了伪装。
他当机立断率领骑兵驰援,意图与庄侯部下进行夹击。但他一路西进,在已经不复存在的离魂杏林里见到满地焦尸,又捉拿了庄侯已作鸟兽散的万人步兵队伍中的人审问,终于确定了他的推测。
但他不曾想到的是,他同时得到了一个令他不敢置信的消息。
他艰难地吩咐道:“放信鸽回去……问我夫人是否在家。”
江北骑兵精良,庄衍已追击至沐北熙急行军数十里外,沐北熙一刻都不能耽搁。
“所以现在,我们面临多面交战的风险。”沐北熙全副披挂,在军议会的地图上,指出了即将分兵交战的几条前线,“我已留下队伍,如果时桓在南边对属地进行攻击,我们的人只能坚持五六天,届时无论西边什么样子,我都必须引兵回援。所以……能否在江北留住,取得未来十年、二十年的战略要塞,就要看我们这几天里能做到哪一步了。”
“除此之外,我们还要在江北与庄侯旧部,和庄衍的精锐骑兵为敌。我们在这个情况下,面临着必然的取舍。”
“放弃杏林附近百里领地,拱手交还庄衍,然后继续往西边走。”小池掀开幕帘,走进了军议会。沐北熙此次出行并未随军带领参军,只带了武将,也没人认识小池,见他出声,顿时所有的眼睛都移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