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使不有得有些惊奇:“怪不得能作奸犯科,功夫是真的好。”
两人又打了一阵,在经过一处陡峭的山岩时,青龙使脚下的山石从峭壁滚落,他身子一跌,差点在这陡峭的山上滑下去。
而子安显然也抓住了这个机会,他不退反进,一掌挥去,夺了他的长枪。
他将长枪在手中轮了一圈,枪尖直指青龙使面具下白皙的脖子。
他站在原地,平和的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最脆弱的命脉已被对方拿住,青龙使面具下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不仅不怕,还饶有兴味的看着和尚说,“你怎么还不杀了我?”
子安长身而立,一身僧衣沾满血污,站在那里的气度却依然与众不同。他十分温和的反问:“为何要杀你?跳出觳中,便可发现如今的选择,从来都不只有你死我活。”
青龙使沉默片刻,笑道:“我读的书少,你说的话我甚至还有个字听不懂,不过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你可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说完这句话,青龙使冲着子安抢尖直直撞去,似乎已抱了死志,既然完不成任务,就要死在自己的枪下。
子安不想杀人,长枪立刻回拉,然而青龙使借此机会已近了他的身,拔出了闪着寒光的腰间匕首。
一方心存慈悲手下留情,另一方无所不用赶尽杀绝。
形势立即扭转。
子安回枪格挡,然而已来不及,青龙使手上的匕首,已然架在他的咽喉处,刀尖散发着冷光。
青龙使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英秀却带着些妩媚的脸,“你呀,这样看起来还挺正直,不像是淫僧,那为什么要轻薄那小大夫?”
子安合十道:“贫僧不曾做过这样无礼之事,请勿妄言。”
“是嘛?好吧。这位法师,下次你对付天山教的人,可千万不要再讲什么渡人向善……我们天山教,向来都是先杀人,再讲道理的。人忘性大,不知感恩,不会回报,我教教主就是深刻意识到了这一种天性,才用最直接有力的手段,约束这一群没有纪律的动物。”
即使现在受制于人,命悬一线的子安依然十分平静:“贫僧看法正相反。佛说‘一切众生灵妙光明的自性本觉真心,本来是圆满的。与十方诸佛,无二无别。’若一路修行,追求固本除妄,那每个人都可以立地成佛。”
对于青龙使的说法,他是不赞同的,但是他也是包容的,他注视着青龙使的眼神,带着一种让人望之便心中安宁的慈悲意。
仿佛下一刻此时真正有灭顶之灾的,不是他,而是青龙使。
“我还是没听懂。”青龙使失神地注视了他一会,感慨道:“我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皮相好,气质又出众,让人看了你心情就好,便想一直看着你……你说你怎么会想不开,突然出了家呢?”
子安平淡道:“并非是因为想不开才会受戒剃度,正是因为大彻大悟,才下了决心断尘缘、舍烦恼,有欲望便会有痛苦,当六根清净无尘了,就能获得真正的安定喜乐。”
“说了读书少,你跟我说的这些干什么?我听懂了,是不是就跟你一样想出家了?”
一向都只有青龙使给别人洗脑传教的份,没想到今天棋逢对手了。青龙使发现自己居然有点想听下去,感到了慌张,连忙肃容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有些事,非一人之力就能做成的。你现在想的事,超出你的能力范围,那本来出自好心的立场,也会被你办成祸事。”
青龙使举起匕首,“日后我路过佛寺时,若是想起你来,会替你上柱香。”
子安开口道:“施主,我若是说,我能试出解药呢?”
青龙使架在他喉咙上的匕首动了一下。
子安的双眼清澈,他于生死一道并不挂怀,但此时的他却是实实在在的想活下来。
但不是为了苟且偷生。
生死轮回不休,所谓“生老病死”,不过是生了会老,老了要病,病了会死,死了又要循环往复,重入生道。
生与死都不是终点,无论是哪一种选择,都有各自的通达。但在这一个点上,他只能愚钝地看到一种选择——若是他此刻能活下来,便就能救更多的人。
青龙使眼神一瞬间变得犀利:“什么毒药、解药的?随便什么和我说都没用,我忠于教主,只听从他的安排,今日便是来取你性命的。”
子安无悲无喜的看着他,青龙使一瞬间觉得,自己的伪装似乎都被他全盘看透。
片刻后,青龙使慢慢开口道:“刚刚我突然就领悟了和尚的魅力……你叫什么名字?喜欢大夫那一款的是吧?别说……拯救苍生配高岭之花还挺带感的。你给了我新灵感,放心吧,正好我旧本要写完了,我保证在你死后,你的形象依然在话本故事中源远流长。我干别的不行,干这行,不小心还是干出了一点名气的。”
子安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平和的目光中露出了一点疑惑。
青龙使移开目光,心中叹了一声,不再去看他,“时至今日,我也是步步荆棘,走到这一步委实不易。或许我可以在你身上寄托希望,但已到了最后关头,我要确保万无一失,比起你来说,我更相信我自己的人,只能麻烦你去死了。”
青龙使不再磨叽,匕首划出一道光,向前推去。
匕首在子安的喉咙上割出浅浅一道伤皮肉,鲜血瞬间流下脖颈。只是将刀刃在继续往前送去的千钧一发之际,青龙使又停住了。
“怎么会?”青龙使面露愕然之色,他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的和尚,说:“哈?他是……行吧,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