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丈夫攀上了一位出身比她有权势的岳丈,为了迎娶这位岳丈家有权有钱的小姐,燕娘被撵出家门,被迫净身出户。
姑娘想去衙门求告,到了户籍处一查才发现,她那丈夫居然早就留了一手,一直没有在衙门户籍处与她正式合籍!
成亲后,原来他拿回家给她看的合籍文书是伪造的,她以为自己嫁了如意郎君,如今脱下伪装,那男人竟然是一个如此无耻的骗子!
被赶出鼎盛布庄后,姑娘的成衣匠工作,也一并丢了。
但是姑娘有手艺,鼎盛布庄不要她,她还能去二三流的布庄找一份生计勉强糊口。
这个时候,她还心存一丝幻想,试图把孩子生下来,让那个男人回心转意。
可没想到,鼎盛布庄的老板着实是个狠人,为了不得罪未来的岳家,竟然一碗药骗姑娘喝下,让她当夜就流产了。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当姑娘发现她没了孩子后,眼睛居然也慢慢不好使了。
她唯一赖以为生的活计,便是这些针线活,可如今她眼睛几近失明,就连这唯一营生的手段也丢了。
燕娘无依无靠、凄凄苦苦,日子照这样过下去,她迟早会饿死在街头上。她用上了手头最后的积蓄,扶着父母灵柩回了老家,入了土后,她便找了小时候经常玩耍的地方,想着从这里跳下去,来个一了百了。
池罔静静的听着姑娘说完生平往事,过程中不发一言。他知道,墙外的那个秃驴也在听着,他们都没有说话。
燕娘说到最后,似乎连大声哭泣的力气都没了,只是倚在一边,默默地流着眼泪。
许久后,池罔轻声开口:“难道你就不恨那个骗了你的男人吗?你这样自寻了断,倒是让他少了一桩麻烦事,这岂不是仇者快、亲者痛的做法?”
燕娘眼泪潸潸而下:“我……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池罔幽幽道:“得了吧。你活着都奈何不了他,死了又能做什么?鬼怪之说不可信,有一句叫好死不如赖活,你还是活着去收拾他,来得比较实在。”
燕娘绝望道:“可是我现在没有别的路了,还不如立刻下去,早日与我爹娘、和我那未出世的孩儿团聚。”
“死,一向是最容易的事。”池罔低垂的眼,看着那斑驳墙面上的紫藤花,一字一句清晰道,“背负着所有至亲之人的遗愿,活下来,还要把自己活得好好的,才是最不容易的。”
他神色平淡:“如果不仅能独善其身,还能报仇,那你就了不得了。”
燕娘泣不成声:“我就是一个村姑,除了做做针线活,别的什么都不会、什么也没有!而如今,我眼睛都要瞎了,连拿刀去砍了那男人都做不到,又拿什么去跟鼎盛布庄的东家拼命?”
“为了个渣男,把自己剩下的人生都赔进去,值得吗?你以后的日子还长,找个真心对你的人,好好去享受生活。”
池罔平和地说:“我把你眼睛治好,再帮你把流产后的身体调理好,你以后可以重新拿起你的针线,去做一个裁缝,去养活你自己。至于鼎盛布庄……”
池罔微微一笑:“他算什么东家?充其量就是个掌柜——我才是唯一的东家,我回去找找鼎盛布庄的股契,应该还能翻出来。”
燕娘的哭泣猛然停住了。
“恭喜你,告状直接告到了大东家这里。我让人去查一下你说的话是否属实,如果都是真的……”池罔语气平淡,“如此无德,他自然会有他的下场。”
燕娘被这意想不到的发展惊呆了,她猛地回神,追问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说假话,会被雷劈。”池罔慢慢道,“反正信我一次,你也没损失。如果发现我骗你,那你就再爬上去跳一次呗,我又不拦你。”
在墙另一边的子安,听得摇头失笑。
那姑娘被池罔的歪理说动了,愣了好一会,居然真的从危楼上爬了下来。
就连砂石,都不得不赞了一句:“很不错!没想到你在处理这种事上,居然也挺有办法的。那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就统统交给你了。”
池罔冷静道:“我劝你还是别,不过是看这姑娘性格自强,只是命运弄人,沦落到这一步确实太可怜罢了。大多数时候,面对想死之人,我会劝他们直接跳下去。”
砂石:“……”
那姑娘在危楼里还没出来,趁着她还没走到池罔面前的这段时间,池罔对着墙另一边的子安说:“和尚,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儿吗?”
子安侧首认真倾听。
没等到和尚的回答,池罔面无表情的自己说了下去:“你就在墙那边站着,请千万别让我看到你。我天生八字跟和尚犯冲,看见一个秃驴,倒霉一整天,我可谢谢你了。”
池罔很不开心了:“特地从元港城躲到这里来,本以为这里总不可能再见到和尚,却没想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和尚听得哑然失笑。
他想,墙另一边的施主说自己是个大夫,而他来到这紫藤村的原因,居然和自己如出一辙。
子安便是觉得元港城医者已足够多,才特地挑了些偏远的村镇来行善救人,没想到有人与他的思路,会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