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来,他忽地很感激有这场境遇。多谢节目组邀请了他和莫雨,让他与他暗恋的对象,能有一段假做情侣的荣幸,留下了许多珍贵的光影印记。
即使到了最后,他一腔思慕落个一场空的结局,也足够感到安慰。
穆玄英想起曾对着陈月信誓旦旦,说假戏真做怎么可能,如今想来当真打脸。
怪谁呢,怪他自己。谁叫他对上莫雨,从来没做过假戏,从敬慕到倾心,在在俱是真情。
“哎,你这两天老是走神,”莫雨在旁道,“我看你老往这边看,猜你想来木桥,是我猜错了?”
“没错,这儿是很漂亮,”穆玄英手臂搭上围栏,身向前倾,好似抱了满怀艳红花朵,他回头道,“你看,那边有灯塔。”
莫雨走到他身旁。雪白的灯塔是一截小小缩影,立于山之外,海之上。海鸥盘旋其顶,碧蓝海浪泛白沫,白云之下的灯塔,好似观一幅画。
“我老家在内陆,附近有江有湖,却没有海,”穆玄英望着远处的灯塔,“等我见到海,才知什么叫无边无际,没有方向。”
“掌船的人手里有舵,知道该往哪去,何况还有灯塔。”莫雨手扶住木栏,说道。
“灯塔有光,人才不会迷失,”穆玄英转过身来,背靠栏,“我心里,好像缺了座灯塔,没个明确的方向。”
“迷茫正常,我以前也常迷茫,会想我做的事,都没太大意义,”莫雨努努唇,“演了再多角色,都是别人的人生。像你喜欢的白锦鸿,跟我本人,并没什么联系。”
他见穆玄英动了动唇,赶在他说话前做了个手势:“我不会为这点事困扰,让我做个听众吧,我想听你说。你的困惑、难题,都可以告诉我。”
穆玄英听着,唇一抿,笑起来:“我要去演席方平了。”
“啊,恭喜。”
“谢谢,”穆玄英垂下眼帘,“我有信心演好他。可是,我忍不住会想,然后呢?我想要的,好像不是功成名就,也不是别人的赞美,而是一些……别的东西。打个比方,就像船夫划着他的小船,飘在茫茫的大海上,期盼着有一天,远方冒出一座灯塔。它能告诉我,我划的方向是正确的,我一定能到达一个,像眼前这样美好的地方。”
很多人不惧怕吃苦,甘愿付出汗水辛劳,只怕这努力的方向最终是错误的,光阴白白消耗。
这种体会和感想,莫雨在与他差不多年纪,去参演《落叶归根》时,也曾体会过。说到底,人生路只有这一条,谁都怕走错。
“毛毛,你要让我说,我也不敢担保,一定能给你最正确的建议。连我自己的路,都走得崎岖过,”说到此处莫雨笑了声,“非要我说,我只能讲,在我眼里,现在的你已经足够美好。”
“与其担心不可知的未来,不如专注可见的当下,”莫雨望着他,温柔道,“你要相信,只要你想,会有很多人愿意,与你一同前行。”
他郑重地点了下头:“包括我。”
穆玄英眼一眨,手背揉了下鼻头,像在掩藏些什么:“我发现……每次跟你谈话,心情都会好,看东西也会更清楚。”
“哇……我还有这种功效,”莫雨打趣道,“那以后,你天天来跟我谈?”
穆玄英摆手以示拒绝,开玩笑,还嫌他沦陷得不够深吗?每跟莫雨多接触一次,只会让他更喜爱他一分。
眼看说好的时间要到,他们起身往回走。
走下桥时,穆玄英手肘碰碰莫雨胳膊:“哎,你要送我什么啊?”
莫雨轻哂,用他说过的话去堵他:“提前告诉你,不就是作弊了吗?”
“成,”穆玄英下巴一扬,“那我也不告诉你。”
莫雨眯起眼:“有阴谋喔?”
穆玄英脸上闪过雀跃期待的神采:“我已经在准备了,你就等着吧。”
等着被我吓一跳。
***
莫雨再见到穆玄英的第一眼,便皱起了眉:隔了两周没见,穆玄英面颊明显瘦了,眼底有浓重的黑影,不时手捂住嘴打哈欠,手上握着咖啡,还不停往嘴里丢薄荷糖。
穆玄英见到他,倒是开心地笑了起来,走到他跟前,还没说话先捂上嘴,又打了个哈欠。
“很困?”莫雨皱着眉问。
穆玄英就着捂嘴动作,嗡嗡道:“快困吐了……”
他说话的嗓音是沙哑的,全不似往日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