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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亲还好吗?”乌有面前的冰淇淋一口没动,只顾着和穆玄英说话。
穆玄英轻点了下头:“挺好的,他和我母亲还在国外。乌导认识我父亲?”
“老早以前见过,”乌有笑得眼眯起,“他是个好人,你也很像他。”
穆玄英笑了:“都说儿子像妈,说我像我爸的人很少。”
“那是他们不会看,”乌有一本正经道,“看人不止看面相,也要看精气神,你身上那股子劲,跟你爸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听见这话,穆玄英眼眸一睐,孺慕情深,他对父亲素来尊敬:“我爸一直都很稳重,可我小时候,很淘气吧?”
“你啊……”乌有眸光一转,“你小时候淘不淘气,自己不记得了?”
“嗯——”穆玄英抿唇拖起长音,面上现出歉意,“坦白说,虽然您说以前见过我,但我真的对您没什么印象,可能,我那时候还小吧,真对不起。”
“哎哟,这有什么好对不起,”乌有摆摆手,“又不是大事。”
老人推开冰淇淋,拿起一旁的玻璃杯喝了口水,咂了咂嘴:“萍水相逢,不打紧的,一个人一天里头,不知道要碰到多少人,全都记住,哪记得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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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子上的水噌噌冲着水壶盖,壶嘴急急地冒着蒸汽。
凌子虚关了火,手蒙着层干毛巾,抓住水壶把提起来,站到桌边,一掀桌上的茶壶盖,热水一个猛冲,茶香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莫雨坐在一把宽背竹椅上,鼻翼抽动,嗅了嗅。
凌子虚得意道:“太平猴魁,今年的新茶。”
莫雨没什么感想,他对茶没太大嗜好,只偶尔喝喝。
“唉,一看你就不识货。”凌子虚撇了下唇,一屁股在莫雨对面坐下,拎过茶壶,给自己倒了半盏茶水。
比起凌子虚不讲究的坐相,莫雨坐得腰背挺直,气势沉稳,简直像是个来谈判的大佬,活生生把一间放满杂物的陋室变成了剑拔弩张的会议室。
“凌导和乌导都喜欢喝茶,”莫雨轻笑了下,“当年在片场是茶杯不离手,凡是有点名头的茶叶,二位导演都喝了个遍。记得有一次,我渴了没注意,喝了乌导茶杯里的水,没想到他放了十颗苦丁在里头,那味道,也是绝了。”
凌子虚向后一靠,靠上椅背,小声嘟囔:“记忆力真好……”
莫雨嗤了声:“那么苦的茶,我这辈子也就喝过一次,毕生难忘。”
“咳咳……尽记些没用的,”凌子虚清清嗓,“讲点良心,那时候我们对你小子可不错啊,每天盒饭里的肉都挑给你了,身上有点零钱也都给你买零嘴了,什么……大大泡泡糖,小虎队干脆面,干巴巴的,也不晓得有什么吃头。”
“是吗,你说的这些,我怎么记得我一样都没吃着呢,记错了吧。”双手在膝上合拢起指尖,莫雨微微侧首,似在沉吟。
“你没吃?”凌子虚嘴角一咧,“那给谁吃去了?”
莫雨嗯嗯点头,竟像是在认真思考:“给谁吃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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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影哥说过一些您的故事,您和凌子虚导演,都是非常了不起的人。”穆玄英道。他的那颗草莓球已经吃得差不多,只剩下个空纸碗。
“老黄历了,说这干嘛,”乌有浑不在意,注意到穆玄英的空纸碗,“你还要么,再买点吃的?我这个都化了,就不给你吃了。”
“不用啦,”穆玄英挠了下后脑勺,“公司对饮食有规定,我今天吃这个冰淇淋都算破忌了。”
“管这么宽?”乌有耸起眉头,不满道,“我们当年哪有这些规矩,演员想吃就吃,胖瘦跟演技又没关系。”
“也不是……”穆玄英咬咬下唇,不好意思道,“其实我算不听话的了,以前也是想吃就吃。但是现在我觉得,管住嘴不乱吃东西,也是对艺人自控力的考验。万一我吃成个大胖子,又正好需要去演个瘦竹竿,那就麻烦了。影哥说过,一个演员的胖瘦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而是他想要饰演的角色决定的。”
“这样啊,”乌有同情地看着他,“那你不当演员不就行了,还这么年轻,干哪行都能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