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廊下,坐了许久,天色不觉已晚。
刚起身准备回房,就被人撞了个满怀。
她眉头皱起,不等说话,对方就先开了口。
“哟,可撞伤了姑娘?”
那人眉目之间似曾相识,可看他说话的姿态,竟与那些纨绔子弟无二,心下便生了厌恶。
“不曾!”
说罢,要走,却又被这人拦了下来,“姑娘别急着走啊!”他毫不避讳,两眼直愣愣的盯着洛英上下打量着,“爷在烟雨楼这么久,怎么从未见过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洛英欠了欠身子,“小女子洛英,尚未到接客的年纪,大爷没见过,也不奇怪。”
“原来是这样。呵,没想到甄娘这里竟还金屋藏娇。不过能让甄娘这般护着的人可不多。”说完,他又打量了洛英一眼。
“我说孟大人,这才刚刚转身,怎么就忘记了奴家了?”凤三倚在不远处的栏杆上,声音之中带着些酸味儿道。“洛英妹妹,这位可是咱们京都新任的县老爷,孟秋成,孟大人。”
她说着,手中甩着一只荷包,又走到孟秋成身侧,“大人,您的东西落下了。”
孟秋成一把接过,急忙将那荷包收好,对着洛英一笑,从她身侧走到了凤三身侧。一手拦过凤三的肩头,在她耳边轻浮一笑,“整个烟雨楼还是凤姐姐最是明白本官的心,本官不过是去看看花魁竞选,凤姐姐就这般想念本官了?”
凤三一手佯装生气的打在孟秋成的肩头,“哼,孟大人不是还急等着要去看花魁竞选么?只怕等选出了新花魁,大人就要忘记奴家了。”
孟秋成的手滑到凤三的腰间,“怎么会呢,凤姐姐,可是本官最宝贝的那一个了。走,陪本官一起去前院瞧瞧去。”
走了两步,孟秋成又回头看了一眼洛英,“洛英姑娘是么?呵,本官记下了。”
洛英站在原地,看着走远的人,干涩的眼睛忽而湿润。那荷包她再清楚不过,那人,细看举手投足也是像极了她。
相逢遇君时,情深途不归。再逢君不识,此情遥无期。她心中百感竟都抵不过那一念相思。
烟雨楼中形形色色之人,她见的多了,但能让她这般牵挂的,也唯有那一人。
那荷包,她一直带着,她真的回来了。
她真的做到了,她真的成了这天子脚下的官儿。
等到后院空无一人,洛英又猛然笑起。真的是那个说,阿苏,别害怕的人回来了。
原本冰冷的心,被那个身影填的满满当当。原本生出的厌恶,当下也都烟消云散而去。
前院之中早已站满了人,孟秋成上了二楼高台,从上向下看去,摇了摇头,“这烟雨楼今年候选的姑娘可不及凤姐姐一半的好。”
“你倒是嘴甜。对了,你回来这么久,找到你要找的人了么?”
孟秋成的目光一直看着台下,“我这不是正在找。”
见凤三不说话,孟秋成这才看向凤三。
凤三指着孟秋成怀中,“不是花魁人选,是那个荷包的主人。”
孟秋成若有所思了片刻,坐在了角落的一处看台桌前。不疾不徐的倒了杯茶,“我暗中寻访过,这烟雨楼没有叫阿苏的姑娘。之前的刘姑姑也病逝了,唯一的线索只有甄娘那边,但我却不得机会去查。”
她喝了一口茶又道,“不过今日看到的那个姑娘,有些眼熟。”
“她叫洛英,是甄娘这些年悉心栽培的。不过说起洛英,甄娘更看重的该是冉雪。我记得洛英是两年前才来的,该不是你要找的人。”
“也对,那丫头傻的很,断不会那么听话。若她真是的阿苏,刚刚也不会不认我。”她掏出怀中的荷包,又楞了会儿神。
凤三坐在她身边安慰道,“或许阿苏已经离开了京都。从我来烟雨楼时,就未见过阿苏,也未听人说起过阿苏的任何事。像你说的,阿苏儿时面容秀美,若真在烟雨楼,不会没人知道。何况当时,陈员外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甄娘许是将阿苏送走了。”
孟秋成点点头,“若真是如此,也算是她的造化。至少比留在这里,取悦男人的强。日后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平淡一生便是最幸福的事。原本我也是想带她离开,给她些银钱好生度日的。”
“你真当自己是活菩萨么?这天底下可怜之人多不胜数,你能帮的了几人?”
“所以,最根本的问题,还是在于朝廷。”
孟秋成的目光再一次望向台下,那些花容女子的美貌竞争远不及男人们之前的财力竞争来的激烈。
甄娘周旋其中,脸上多了些岁月痕迹,举手投足竟也是像极了之前的刘姑姑了。
其实今日的初选,不过是小试牛刀,一个月后的正选才是重头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