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麒被宫九一句话堵了回来,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跟着宫九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了一会后,才低声问:“你为何来南海?”
宫九漫不经心地扫过街市左右的铺子:“干卿何事?”
墨麒:“…………”
墨麒算是看出来了,九公子今日不宜搭话。
在他打算放弃,准备就这么跟着宫九走就算了的时候,宫九反倒是停下了脚步,转回身道:“你知不知道,你家小徒弟他会天工暗器?”
宫九这话问的猝不及防,没有一点预兆。脚步也停的突兀,若不是墨麒反应及时,说不准就会一下和宫九撞在一块:“什么?”
宫九:“你知不知道你家——”
墨麒方才正看着宫九的背影走神,下意识问完了什么后,大脑才重新转动:“知道。”
宫九顿住了:“……你什么?”
“我知道。”墨麒低头看着宫九道,“他的手上有茧,只有常制暗器之人才会在那些特定的地方磨出茧来。我曾也学过些天工巧器,所以知道——”
“你知道。”宫九原本平和的眼神顿时又燃起了怒气,“你知道?!”
自作多情这四个大字,顿时一次在宫九的脑海里闪闪发光,刺眼扎目。
亏得他一路都在想着该怎么告诉冤大头这件事,结果到头来他是白担心了?
墨麒面对着宫九满面的怒色,不由地有些迷茫。他确实是能察觉到自己好像又惹宫九生气了,可这一次,他是真猜不到宫九又是为何生气的。
巧在就在这个时候,他一眼便瞧见了宫九身后那家眼熟的铺子。
成衣店的老板笑呵呵地带着两个学徒,抬着一个大箱子,走了出来:“啊呀!道长!”
他丢下学徒,健步如飞地走到墨麒面前,没注意到墨麒身边寒着脸的宫九:“道长,你托我做的衣服,我做好啦!你说巧不巧?我正准备给你送过去,你就出现在我家店门口了!”
“做衣服?”宫九语尾的音调危险地上扬。
先前在河西,宫九可是给墨麒做了足足够穿上一整年的新衣。墨麒这刚来了南海,就又找了成衣店做新衣,这是何意?
怎么,是觉得不够,还是根本就不想穿他宫九送的衣裳了?
宫九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眼底闪过一丝怒气。
“哦,是啊,是啊。”成衣店老板这才注意到墨麒身边的宫九,“这位公子好气派!想必也是墨道长的友人吧!”
成衣店老板善谈的很,一张嘴开了腔就嘚吧嘚吧的没完,居然还敢和已经开始冒杀气的宫九搭话:“你不知道啊!墨道长啊,前段时间来我店里订衣裳,带了老大一箱子珍珠呢!最开始是我家小学徒接待的道长,箱子一打开,差点没惊厥过去!吓得马上就喊我出来了。”
老板讲的兴起了,还眯起了眼睛,好像在回味当时开箱时的感觉:“满满一整箱的明珠啊……都是上好的佳品哪!色泽莹白釉亮,每一颗都通体浑圆,全无一丝瑕疵,大小皆有,按照大小分的明明白白,足足隔了有三四层!这一箱明珠,小珍珠三百颗,大珍珠少说也得有百十来颗,乖乖,这卖出去,少说也得千把两金子吧?就是南海最好的养珠人、捕鱼人,也得花个三五年才能凑够这么多、品相这么好的珍珠啊!”
“我当时还惊讶,道长哪儿来的这么多明珠呢!就问了道长一句。”老板神秘兮兮压低声音,“你猜这明珠怎么来的?”
他不等宫九问,就压着嗓子道:“是道长自己亲自下海,憋着气、承着压力,一颗一颗从海底的蚌里撬出来,又亲自挑选出来的!”
宫九皮笑肉不笑地顺着搭了句:“哦?是吗?”
成衣店老板还以为宫九这是也听着惊讶呢,根本没瞧见墨麒递给他的眼神,兴奋地一拍手,继续道:“是啊!我们当时还以为,道长这是要给自家心上人、美娇娘做衣裳,在祭祀或者什么盛宴上穿呢!”
宫九:“呵呵。”
宫九的眼刀子开始一把接一把地狠戳在墨麒的脊梁骨上。
当真是好没良心!他送了墨麒那么多的衣裳,甚至耐着性子陪墨麒办了那么多案子,都没瞧见墨麒回他一颗明珠。反倒是那听都没听说过的什么心上人、美娇娘,面也没露一个,就能平白等着墨麒将亲自采来的明珠千斛做成的衣裳送进家门?
被眼刀扎得好生冤枉的墨麒伸手,张口欲言:“莫——”
莫要再说了。
宫九拿扇子一抵墨麒的胸膛,把他往后头一推,凉凉地道:“也不知是怎样的美娇娘,才能得道长这般青睐,用明珠千斛做衣裳这般奢侈。”
宫九一边说,一边用警告的目光扎着墨麒,扇子尖儿也是若有若无地指点着墨麒的方向,警告他莫要阻止成衣店老板把这事交代完。
墨麒心情复杂地闭上嘴:“……”
成衣店老板一拍大腿,大笑起来:“公子也是这般想的吧?当时咱们也都是这么想的!结果墨道长放下箱子,就说让我用这珍珠做点缀,替他赶制出几套白衣大氅来。我开始还以为是他自己穿的,没想到道长却说,这是他给一位友人准备的!”
墨麒:“……老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