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是,寂静数十秒后,观众的反应异常夸张起来。他们开始哄堂大笑,抡起胳膊向舞台上扔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宣传册、口哨、香蕉皮……鬼知道这种场合怎么会有食物通过安检。
总之从那一秒开始,所有人都他当做荒唐的笑柄,说他是个骗子,是个跳梁小丑,叫他退票,滚蛋吧。
梁亦辞彻底愣住了,压根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摆。
他狼狈站在舞台中央,光终于聚集过来,原原本本展示出满身狼藉的魔术师。
他被泼了一身水,莫名其妙想着:还好不是硫酸。冰水没入他的领口,溜到尾椎骨,冻麻了四肢,而他费尽心机寻来的玫瑰正蔫着脑袋,茎
刺狠狠刺入他的掌心,痛得他麻木。
就在这时,他的恋人突然站起身,理了理衣襟,身高腿长走过来。
oga的阴影罩住他,立在他面前的人莫名变得高大无比。那双漂亮的黑眼仁透着居高临下的傲气,连质问声都是哂笑,凉得要命。
为什么欺骗我?oga问。
梁亦辞答不上来。他只记得仓皇递上玫瑰,刺破的指腹流了血,血淌向手背,把冻僵的感官浇烫了。
oga歪着头瞟见这幕,蓦地笑了起来。
他扬手接过玫瑰,无情地将玫瑰撂在地上。尽管这个过程很迅速,oga白嫩手指依旧被刺破些许,有血珠冒出来,刺激了梁亦辞的神经。
他像个束手无策的少年,大气都不敢出,眼睁睁瞧见花瓣坠落在地。oga用那双深灰色马丁靴,毫不犹豫将花瓣碾碎了。
oga盯着他眼睛,碾得很细致很缓慢,像碾着一摊搁凉的血。
……
梁亦辞醒来时,上半身早就闷了一身汗,可裸露在外的双足和脚踝却冷得不像话。
他呻吟一声,咬紧牙关,迷迷糊糊用手肘撑起上半身,废了吃奶的劲去摸床头柜上的智能机。
浴室还耀眼着,晃得他头晕眼花。他抓来智能机,哆嗦着用单手按响,滴,滴,滴。
嘟——
对面只响了一声,就迅速接起来了。
梁亦辞攥住了微末的希望,慌乱调整表情,仿佛自己这幅崩坏的样子可能吓坏对面。他来不及组织语言,哑着嗓音,小心翼翼轻唤:“悕悕,我——”
哪料对面根本不给他讲太多开场白的时间。陌生男音截断了他的话,甚至没有打招呼、介绍自己的耐心。
“小悕刚躺下,你别来打扰他。”那声线宛如习习微风,游走在梁亦辞骨缝间,像微型又锋利的刀子,将梁亦辞刮出愈发严重的病来。
梁亦辞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我知道你是谁,小悕把事情全告诉我了。”陌生人顿了顿,低声补充道,“梁教授,既然这么长时间都没办法信任他,又何苦再来费尽心机挽回呢?你累不累,狼不狼狈啊。”
对方话说得毫不留情,语气却挺温和,就好像一位极有耐心的师长,在轻声哄劝贪心的小孩迷途知返,别再握着不珍惜的东西不撒手了。
梁亦辞心下一沉,头疼欲裂。
他想质问对方是谁,为什么楚悕会睡在那里,还把贴身携带的电话交了出去?
梁亦辞竭力保持冷静,舌尖用力抵住上颚,分析那个人绝对不是楚悕的朋友。
楚悕的朋友梁亦辞全调查过,区政府的几个全都好好待在旧区任职,唯独那位oga资本家去了新区。
问题是,梁亦辞从对面人一字一句间迸发的强烈保护欲中,敏锐感知到那是一名alha。
怎么回事?梁亦辞狠狠咬住嘴巴,飞速思考,还得避免自己牙齿打颤,被对方听见。
是他的通讯网漏了风,有小飞虫挣脱了天罗地网,不知何时溜到了楚悕身边?
还是楚悕心灰意冷后,决心在新区找个靠得住的alha重新依偎,所以就凭借有别于其他oga的清冷气质,虏获了这位艳遇者的心?
梁亦辞觉得荒唐,那一刹那甚至不懂自己究竟在搞什么。
他原本准备端着高姿态,暗中示弱的,怎么突然城池就塌陷了。不知何时出现的敌人不动声色进了城,翻身当了新主。
而他由于犯了错,被掌权者放逐在城墙
外,居然沦落为反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