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你的初恋?”宋彦问。
虞泽说:“要说是初恋也不是,顶多是一些朦胧的好感。我们一直是同学,朋友。中学的时候,我们都想做演员。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做演员,成名是那么难的一件事。但是小舟说我一定能行。”
宋彦微笑着用手臂拱拱虞泽,说:“谁看到你,都会这么想的。你在人群里本来就闪闪发光。”
他不是无脑恭维虞泽,他看过虞泽十几岁时候的照片。
虞泽说:“小舟那时候也是……”他想起今天看到的小舟,虚弱无力,整个人都陷在床中,像是随便一阵风都会卷走他,再不是十几年前那个轻快跑跳,和他打打闹闹的少年。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我那时候在剧院打工,小舟在附近的舞蹈教室,练习舞蹈。”
宋彦说:“那你们那时候……”
虞泽说:“我们没有挑明过,但是我们那时候有过很多开心的时候。小舟比我先分化一些,我们都预料到了,他会分化成omega。他分化成omega的时候,曾经对我说过,期待我分化的那天,到那一天他会有一个秘密告诉我。”
他对宋彦笑了笑:“你想一想,当他发现我分化成omega的时候有多震惊。他再没有提过秘密的事。我问过他一次,他说忘记了。我想,我们之间的吸引力就这么突然消失了。”
宋彦现在知道了,这个小舟对他没有任何威胁。但是他却莫名恨起这个人来。
他说:“你什么错都没有,什么错都没有!”他强调重复了两遍。
虞泽点点头:“我明白。我们都没有错。但是在当时我还是会内疚。后来我们还是朋友,但是没有一起讨论将来了。我们去了不同的大学,他有了真正的男友,alpha男友。我们渐渐没了联系,同学会的时候,我也没见过他。”
他长舒一口气:“这就是小舟和我的故事。”
宋彦说:“这些都过去了。你没做错任何事,不亏欠任何人。别为他伤心……我的意思是,他生病了,我也很遗憾,你为他难过,想帮助他都是正常的。但是不要为这件事受伤,我不想你受伤。”
他想说,如果虞泽受伤,他也会受伤。
虞泽冲他笑了笑:“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不是受伤,我是害怕。”
宋彦说:“你怕什么?”
虞泽说:“我后来想过,我那时候为什么喜欢小舟,也许是因为他和我很像。差不多的出身,一样的成长环境,都有过狂热又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们甚至太像了,最后都分化成了omega。但最终我和他的命运却截然不同,我不敢说这都是因为我努力,我根本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侥幸的成分。我从来都没有安全感。看到小舟今天的样子,我甚至在想,这可能也会是我的命运。如果我在出名之前遇上一个狡猾粗暴的alpha,如果我错过第一个角色,我现在很可能是一个重病缠身,用不起昂贵抑制剂的omega。”
宋彦说:“你在说什么?”
这大概是他和虞泽在一起之后,最迷惑的时刻。有成千上万的男男女女,不分性别,不分属性,为虞泽的容貌倾倒,他敢打赌,每一夜都有至少有十万人做着主角是虞泽的春/梦。
更别提虞泽的演技,在登上大银幕不久,便征服了观众和评论界。他拿影帝好像是水到渠成的事,那么轻松。
这么一个人说自己没有安全感。宋彦觉得难以置信,如果虞泽不是他心爱的人,他肯定会说这个人在撒谎,甚至有些矫情。
“我劝你照照镜子?”宋彦说。
他对虞泽递上手机:“因为你只要照照镜子,就该有安全感。”
虞泽笑出了声。他没有指望宋彦能懂这种感受,他自己有时候也会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懊悔。为什么不论过去多少年,这种惶惶不安始终缠绕着他。有时候他好像仍停驻在原地,停驻在分化那一晚,瘫软在更衣室里,无法动弹。
“我是得多照照镜子,”虞泽说,“谢谢你,比我的心理医生机智多了。”
宋彦想把虞泽从这种情绪里□□,他说:“你现在还有我。我会紧紧抓着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抓着你的手。”
他握住虞泽的手,放到自己的风衣口袋里。
他们又在山上吹了一会儿风,直到虞泽开始咳嗽。宋彦抓着他,把他带下山,他甚至执意背了虞泽一段路。
虞泽趴在他的背上,说:“放我下来,或者让你的保镖来。我有点害怕。”宋彦的保镖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跟着。
宋彦说:“我说过,我不会放开你的!”
虞泽无奈说:“不是,我真的有点害怕。我觉得你太高了,重心有点不稳。”
宋彦一边笑一边说:“亲爱的,你伤害到我了。”
他又背了一小段,到了路边,才把虞泽放下,总算结束了这场秀恩爱大于实质意义的运动。但宋彦就是有这种魔力,他做傻事也带着一种欢乐的气息。虞泽被他这么一折腾,真的不像上山时候那么难受了。
虞泽回了家,宋彦也要离开古城了——他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他们约定了过几天再见。
虞泽母亲的手术很成功,回家休养了。她知道虞泽去看过叶行舟的事情,也感慨了几句。她没有问虞泽给叶家多少帮助,只说:“能帮就帮吧,年纪轻轻得这个病太苦了。”
虞泽又给叶阿姨打过两次电话,帮她联系了一位医生,还让助理帮他们租一间新房子,换个住得好些的环境。
叶阿姨又忍不住一边落泪一边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