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可惜了。”老人说着拍拍俞浦深的肩膀,语气之中不无遗憾之意。
俞浦深便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要是当时跟着您读书去了,可能我现在都毕不了业呢。”
他不说还好,一提这事,边上年轻点的中年人就变了脸色,“你小子还说!”
那年俞浦深啥手续都办妥了只等毕业直接保研,就差那最后一学期了跑来跟他说研究生不读了还准备休学延毕,硬生生愁掉了他满头黑发。
“那时候年轻。”俞浦深笑,几年前仿佛天塌了一样的事情,此时也能语气轻松地提起,“一听家里出事不就慌了神,我弟还死活闹着要出家,差点没折腾死我。”
又得操心着叔叔婶婶的身后事,又得照顾刚上高中的俞见暖,还要抽时间码字确保《迷屋》不开天窗,趁着势头正好为以后的生活来源早做打算。
足足一整年俞浦深都是忙忙碌碌马不停蹄,别说安心读书做学问,他甚至都没什么时间去想叔婶过世这个事实。
以至于等到他明白过来,意识到“死亡”的事实,就像那时候他面对父母过世时候一样,延迟了太久的悲伤已然过期失效。
不过似乎就是因为他这个平淡务实过头的反应戳到了张彦也不知道哪根神经,从此就从责编张彦一点点进化成了俞浦深的张彦妈妈,对俞浦深充满了慈母般的细致包容。
人到中年格外多愁善感的辅导员叹了口气,感慨句世事无常,却也很照顾俞浦深情绪地没有再往下说,振作起语气夸赞起俞浦深《迷屋》写得好,《妖闻志异》也很不错,他很多学生都在追。
这次知道俞浦深要来,好几个学生都拜托他帮忙要签名呢。
女学生尤其多,一个两个脸颊泛红的样子,差点叫他以为俞浦深不写小说出道去了。
平时不怎么特别关注网络消息的辅导员,并不能理解少女们并排提起林景铄和俞浦深时嘿嘿傻笑两眼放光时,究竟有着多少不可言说的丰富内涵。
就像他不能明白,为什么林景铄只是很正常地跟俞浦深打了声招呼,按照主办方安排的座位在俞浦深边上落座,旁边几个小姑娘就倒抽一口冷气眼放精光,发出让他后背发凉的嘿嘿笑声。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难懂了。
辅导员暗叹。
他听到了,林景铄当然也听到了。
“……”
林景铄条件反射把手从扶手上缩回来,又偷眼去看俞浦深的反应——俞浦深像是没有听到那几声笑,或者听到了也没往自己身上联想,正端端正正坐着等待电影开场,逐渐暗下来的观影环境让林景铄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只大荧幕上的亮光映照在那双眼睛里,仿佛是小孩子一般,看着什么都满是期待。
林景铄忍不住在位置上动了两下,坐到针板上似的绷紧了身体。他眼睛也盯着屏幕做出认真的样子,手却又慢慢地,悄悄地,一点一点挪回了扶手上。
会场的场地紧张,所有座位都紧紧排在一起不留半分空隙。林景铄的手放在扶手上,就正正好好,和俞浦深的手臂靠在了一起。
已经冷得要穿厚外套的天气里,俞浦深还怕冷穿得尤其多。林景铄却仿佛觉得有微热的体温透过几层厚厚的布料,烫得他心脏一阵一阵的收紧。
他只能够低下头,用另一只手拼命掐着大腿,来抿住嘴角疯狂上扬的弧度。
因而也就没能注意到电影开始时,那满目盛夏的少年仅仅掠过一个镜头,俞浦深便骤然握紧拳头,深深地吸了口气。
——俞浦深的眼睛一眨不眨,追逐着大屏幕上的少年。
少年坐在窗台上双脚悬空,看着五层楼之下走进校舍的男主一行。
是夏天到了呀。
轻快的语气,挑起带着少年气的尾音。
一双漂亮清澈的眼睛,倒映着一整个夏天的浓绿,又有耀眼的光,映照出一整个明媚而灿烂的灵魂。
俞浦深缓缓地,缓缓地吐出胸口憋住的气,才发觉自己无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有些眩晕,不知道是不是憋气憋过了头,脑袋里砰砰的动静,响着心跳鼓噪失序的声响。
那不是他写的盛仪。
那是林景铄。
真实的,纯粹的,是那个漫长盛夏之后,破茧而出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俞浦深:年少轻狂,诸位见笑:)
林景铄:dokidoki、dokido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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