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为什么,与你有关的记忆好像都很清晰,我仍然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
那天我妈带我出门,当然,我早不记得是要去哪儿了,不过这并不重要。我只记得那天我很亢奋,早早换了鞋,无视她从卧室里传来的不要开门引蚊虫的呵斥,开了房门等她。
这时你就出现了。我记得我还和你调侃过,后来在看到我妈正看的电视剧叫《转角遇到爱》时,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的,竟然也是与你相遇的场景。
那时候你一步一步,小心翼翼攀着墙上楼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想去牵着他,牵着这个小弟弟的手,保护他,不能让他摔了。
尽管那时候,我也还不知道你的年龄,而我,也不过是个需要人牵着手过马路的小鬼。
听见有人喊你糊糊,你应了,我便记下了这个名字。“糊糊”,“糊糊”。我没有小名,所以对这个叠词留下了特别深的印象。我一度以为,这个小名是与你的本名有联系的,结果后来,我知道了你的名字叫江予,便更对这个小名的来源产生了好奇。直到等我们熟悉了之后,听到俞阿姨说起这个小名的故事,我才知道了真相。
我几乎笑了三天三夜。
你几乎追着我打了三天三夜。
嗯……数字可能有些夸张。
但你打人真的还挺疼的,我手腕上都被你掐出了一块乌青,以后还请小点力。
那时我就喜欢叫你的小名,而你那时候大概也是真的不怎么会听人说话,明明我姓贺,你偏要说成哥,哥就哥吧,我本就是比你大了四个月,还算配得上你这声哥哥。
只是伴随着长大,你这张脸皮也越来越薄了。不让人喊你小名,也不再喊我哥哥,明明我们以前还拉过勾,我说过,要当你一辈子的哥哥,我们要做一世的兄弟。
……现在好像也不止是兄弟了,哈哈。
一眨眼,我们糊糊也要成年了。
但你在我记忆里,好像一直是那个傻里傻气,糊里糊涂的幼稚小孩。
(抱歉,突然就成了老父亲语气)
我那时候说,我们的名字正好可以凑个“江河湖”,就差个海了。你说,有海啊。然后大笔一挥,在便签上写了个“亥”,就贴在了我额头上。明着骂我是猪,我还能一忍再忍的,可能也就只有你了。
你小学时候是真的皮,我记得可清楚了。那时候我攒了一工具箱的溜溜球和配件,还有四驱赛车,结果每一个你都能给我拆了,装都装不回去的那种,每次都能让我难过好几天,但又因为是你,我气都发不出来。你说你怎么能这么手闲呢,啊?这账我还没跟你算呢,给我等着啊。
不算账的结果吧,就是你瞎拆我玩具的时候,我嫌你手贱,等你手不贱,日渐变懒,连话都越说越少的时候呢,又想你多动弹些,多跟我说说话。
大概人类就是这么矛盾的动物。
我至今都在想,你开始变得这么懒的原因,是不是就是因为小的时候犯的几场哮喘。
是不是就是这病耗尽了你那股子动劲,因为太痛苦了。每次看到你去医院治疗回来后,仍喘不过气的场面,就觉得,太痛苦了。
我真恨不得能替你受了。
不过还好,总算是能有惊无险地过去。只不过,每次你一喘,我也要喘一次,因为急的。一口气吊在了喉咙口,出不来,咽不下去,原来就是这样的滋味。
但幸好,幸好,你现在没事了。这种滋味,以后让我一个人尝就够了。
说到懒,我又想起来了。你还记得吗,初中放学的时候,我妈来接我们的时候会带水果来。带苹果,你就整个都不吃,后来我妈削皮切块了,你才动口;带香蕉,你犹豫到快到家,才把那皮剥了吃;带橘子,还是剥好的,你还要剥两根橘络,再摇摇头再吃,后来我问你才知道,你是不喜欢吃那白色的经络,但又懒得自己一根根挑,这活最后又落在了我头上。
怎么就能有像你这么懒的人呢。
你可别在那儿生气说要打我,我都是实话实说!
可就像你这么懒一人,连剥个橘络也能半途而废的人,要是我还是那个在一旁不明所以的我,怎么都不会想到,你竟然会喜欢上街舞,会有这么……积极活跃的一面。
同时,我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随了你,也爱上了街舞。
大概算是一种缘分。
如果我那天没有点进视频软件首页推荐的舞蹈工作室视频,恐怕我们也不会接触到这一兴趣。
这么说来,也是一种命中注定。
只是这命运的功力时好时坏,在我们升入高中的时候正好进入了维修期,天杀的居然把我们分在了两个班,谁排的班告诉我我保证不打死他!
高中刚开学不久的时候,我忽然就意识到,习惯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东西。那个明明每天上课时候侧个头就能看见的身影,怎么就不见了呢。想要和你亲口说说话,唠叨几句的时候,怎么就要走过这么远的距离了呢。
写出来好像就有些太过矫情,你怕是又要嫌我恶心嫌我烦了,但那时我的的确确就是这么想的——
“百无聊赖”,“急不可耐”,在没有你的教室里,在下课去找你的路上,这些词好似一下就有了具象,让人豁然开朗,理解了它们真正的意思。
挺好笑的是吧,我也觉得好笑,为什么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影响力,能达到这么大的地步?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长时间都没能找到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