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林迟带着云宝去卫生间,他个子小,脸蛋又生得精致秀气,加之一脸纯良的表情,本来就是一个大写加粗的萌。更别说怀里还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像是小松鼠抱栗子,可爱到不行。
沈先生眯着眼目送林迟出门,感叹了一句不愧是自家儿子,真是太可爱了。淮音闻言冷哼了一声:“我辛辛苦苦带大的孩子,你倒是会捡现成。”
沈靖寒轻笑一声,开始小心翼翼地给媳妇顺毛:“怎么会让你吃亏呢!以后我加倍疼他,以前缺了的,今后一定给咱们孩子补回来。”
“说得好听,以前小迟受那些委屈……他还是个小孩,正是该胡闹该任性的年纪,可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乖巧得不像话,你倒是说说你今后要怎么补回来?”淮音不屑。
淮音说的沈靖寒自然知道,当初他将林迟掳走时曾窥视过他的记忆,只是那时候他满脑子都是淮音,对孩子的关注不够,现在腾出手来,自然要给林迟出那口气。
沈靖寒还来不及多说,林迟便抱着云宝进了屋子,为了给两位爸爸提供独处的机会,他可是抱着云宝在外面晃悠了好几圈。他前脚刚进屋,沈靖寒的好友后脚便跟了进来。
沈先生起身招呼来人,并介绍双方认识:“这位是我的好友仆西,也是这家店的老板……这是我妻儿,还有孙子。”
林迟打量着这位父亲的好友,不同于沈靖寒纯粹的中式贵族气质,这位仆西的样貌气质都透着一股子异域风情。他外形十分俊朗,蓬松卷翘的栗色头发,微微遮住他如同翡翠一般深邃的绿眸,本该是阳光健气的样貌,却意外地给人一种颓废阴郁的感觉。
即使是身为厉鬼的云静,都不曾给过林迟这样的感受——这个男人很危险,仿佛小动物一般,趋利避害的天性让林迟下意识地把整个身子往沈靖寒身后躲。
仆西朝淮音欠了欠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林迟注意到,仆西的手背上有一个很深的逆十字伤痕。察觉到林迟的不适,沈先生体贴地带着仆西进了另一个包厢。
“我是不是该说声恭喜?”仆西笑着打趣,他的嗓音沙哑,尾音微微上翘,听起来像是在嘲讽一般,但是沈靖寒知道,好友是真心在祝福他,于是他欣然接受了。
“谢谢。”严格来说,沈靖寒和仆西并不是那种一见如故的至交,他们俩同属魔物,在这百年间无数次交手,最终产生了一种类似于惺惺相惜的感情。
但即使是现在,两人偶尔还是会站到对立面上去,比如仆西二十年前同唐熙做了交易,帮着她镇压了唐雪的亡灵,代价是死后拿走她的灵魂。沈靖寒却又中途插手,无偿地帮着唐雪弄死了唐熙,害得仆西计划落空,但这并不影响两人的感情。
“客气什么,”仆西低笑一声,“这样也好,就不用再收集灵魂复活你媳妇了,能不能成功不说,还得受这因果。”
“嗯。”
“把长生罐还我,反正你也用不着了。”仆西将手在沈靖寒眼前摊开,索要他借出去的宝贝。
“咳,”沈先生轻声咳嗽一声,“没了。”
“没了?什么没了?!”仆西闻言,惊讶不已,“好好的罐子怎么会没了?”
“被人拿走了。”沈先生回答得云淡风轻。
仆西嘴角抽了抽:“被人拿走了?凭你沈大少的能力会拿不回来吗?到底怎么回事?”
“原本是忙着没空去拿,后来有空了,才发现那个拿走罐子的人,是我……儿婿。”沈先生的口气异常嫌弃。
仆西了然地点点头:“懂了。觉得儿婿一无是处,典型‘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年的白菜就这么让猪啃了’的嫁女心理。”仆西评价道,“长生罐我不要了,就当我送你儿子儿婿的礼物吧。”
听到仆西这么说,沈先生满意了,得寸进尺地勾过仆西的肩,说出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我这次来,还想麻烦你帮我办件事。”
“?”
沈靖寒附在仆西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在好友惊讶的目光中拍了拍他的肩:“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
一个月的时光转瞬而逝,寒假悄然过去,林迟又迎来了新的学期。这天,林迟急匆匆地从云楼赶往学校,习惯了住在面馆时出门就到学校的便利,导致他估错了时间,这会儿快要迟到了。
没错,林迟目前又住回了云楼。
淮音不肯跟沈先生同住,非要回云楼,而云静又不肯放沈靖寒进楼,云静是淮音现任“亲友”,沈先生连武力威慑的机会都被剥夺了。于是心情欠佳的沈先生索性将儿子也扔回了云楼,美其名曰:打扰人家太久,做家长的会不好意思的。
林迟堪堪掐着点赶到学校,就接到了辅导员的召唤。
辅导员?每个学期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辅导员突然找他做什么?林迟一脸困惑地来到辅导员办公室,敲开门,一眼就看见了辅导员身边那个神情憔悴的中年女人。
“老师……”林迟话音未落,就看见那女人猛地站起身:“小迟!”
“你是小迟么?”女人一脸期待地看向林迟,不同于她的不确定,林迟几乎是在看见她的同时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妈……”林迟嘴皮翻动,却没能发出声来。
“小迟……真的是你。”女人松了一口气,“你瞧你这孩子,当初负气离开家,这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女人说着说着,拉起袖子擦了擦眼角。
“你爸爸当初说的是气话,也就你这个傻孩子当真了。妈妈这些年,找你找得好辛苦。”见林迟愣在原地没反应,女人热络地走过来想拉住他的手,林迟条件反射般地往后一躲,避开了女人伸过来的手,女人脸色一僵,很快又恢复了笑脸,“我跟你初中同学打听了好久,才得知你到这个学校上学了。我的小迟考上了大学,真了不起。”
林迟无言以对,他早就已经过了奢望得到这个女人夸奖的年纪。
见到她的瞬间,脑海里那些难堪的记忆被逐一翻出。他还记得独自一人背着所有的行李走出门的那一天,天色晦暗阴郁,背上的书包沉重得压弯了脊梁,他回过头,巷子最深处的那扇门看起来是那样遥不可及,他明白,从那一天起,他无家可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