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海经解释说军部事务忙,他就不回家添乱了。
现在想来,有家难归,比无家可归,其实更加悲凉。
杜康注意到房间内一整面的照片墙。照片保存得不太好,边角有些发黄发卷。这面墙里,有高海经从孩提到青葱少年的全部记录。最后一张照片是高海经的毕业照,他毕业于第八星域的科所礼纳学院,是一所专门培育教授学者的院校。
相片里的高海经笑得满脸春和,眉眼里的快乐和自在,杜康从不曾见过。
杜康想起他们初遇那年,谈理想谈人生,他自以为是替他找了一条两全其美的路。今时回望才发现,有些东西终归是弥补不了的,所有失去的,终究就是失去的。所谓的补偿与成全,已然不是最初的味道。
杜康回过头,看了一眼还在碎碎念的高母:“你知道海经当初想要留校当老师吗?”
高母虽不明杜康用意,点头:“是啊,他曾经跟我说过,不过老师的薪资那么低,哪有军部好,他还有个弟弟要照顾,怎么能那么任性。”
杜康摇摇头,走出房门。
两人没再多留,果断道别。
回程的路上,压抑的沉默遍布车舱。
“海经不是亲生的,是高父高母抱养的。只是在领养后不久,海麟就出生了。”杜康道。
陈咬之看向窗外。
天空无比明净,像在清水里洗涤了数次,所有的尘埃都被漂洗得无影无踪。然而心情却没有这般洁净如新。
“和亲生不亲生的,其实没关系。”陈咬之道。“只是上心和不上心罢了,哪怕是亲生的,他们也可以弃之如草履。”
杜康只当陈咬之在说自己孤儿的身世。
车内暖气十足,陈咬之却裹了裹衣服,好似这样可以驱走心底的寒意。“血缘只是一种建立感情的方式和开端,感情应该是对等的,一段感情你不付出,却要要求回报,何其可恨。”
杜康知道,陈咬之的义愤填膺在于高父高母无节制的索求,致使他走上歧路。
然而他不知道,陈咬之还有另一种悲凉。
陈咬之曾经幻想过,父母在他独立自主后回来。像无数社会新闻那样,抛弃父母的子女在年迈时,要求子女赡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