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
已经被督促着换好衣服的季航再次赖回了阮绎床上,腋窝里还夹着体温计就开始扭着身子冲站在床边的人抵赖,一张脸全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啊……乖宝啊……我真没发烧,我现在就想睡觉,你先让我睡一觉吧,等我睡醒什么都好了……”
但阮绎只朝他伸出了手:“体温计,发没发烧体温计说了算。”
季航心虚,一个侧滚朝另一头滚离了阮绎好几步:“体温计……应该还没量好吧?”
阮绎抱臂:“都快十分钟了吧?还没好?我看你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刚才就应该顺带买个电子体温计。”
“啊啊啊!!!”季航一听呻吟声立马就大了,死鱼一样趴在床上,瞟到了边上放在床头柜的闹钟,忽然牛头不对马嘴道,“对啊乖宝,你还没告诉我呢,这个闹钟是有什么重要意义吗,现在都没什么人用这种闹钟了吧。”
阮绎一顿,他哪能不知道这人心里的小九九,果断道:“你现在起来跟我去打针,我就告诉你。”
“啊啊啊啊阿!!!”季航又一阵鬼叫,据理力争,“不行,你先告诉我,你告诉我了我就跟你去打针。”
结果他刚一说完就听阮绎在他背后笑了一声,笑的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预感非常不好。
阮绎这次直接祭出必杀技,看着季航的后脑勺轻描淡写道:“那行呗,针不打了,什么飘台、日出的也别去了、别看了,你想干的也都别干了好了。”
季航:“……”
季航:“…………”
仅仅一个呼吸的时间,季航就屈服了。
他重新翻回阮绎身前,捂着眼便将自己腋下的体温计递了出去,卑微道:“虽然我现在也觉得我是发烧该去打针了,但您还是过目一下吧。”
阮绎满意了。
坐上副驾驶,航三岁想着等会儿自己即将面对的东西,瞬间连系安全带的力气都没有了,脆弱的一批,眼泪几乎就含在眼里,下半身那条为了安抚自己、被阮绎专门从衣柜找出来的沙滩裤都已经无法治愈他了。
阮绎心里觉得好笑,想起了当初就是自己扎针,这人光看着都能吓个半死的样子,揶揄道:“咱们还去上次那家医院打,你熟。”
季航感觉自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双眸已然彻底失去神采,呆滞道:“俗话说得好,阮绎床上死,做鬼也风流。”
“床前阮绎光,子孙套里装。”
“飞流直下三千尺,一夜五次干九天。”
阮绎当时就笑疯了,庆幸自己还没拧开车钥匙,这要是开车上路了再听季航来这么几句,只怕方向盘都要握不住。
谁家俗话说这个?就你家俗话这么说,还一夜五次干九天?到底是嘴皮一碰,什么话都敢说,还是直接脑子给烧坏了。
“你这中文水准真是造诣成迷啊季航同学。”阮绎是彻底没脾气了,靠在驾驶座上笑的嘴都合不拢,“要不再来两句?”
“再来两句就能不打针了?”季航病恹恹的。
阮绎摇头:“不能。”
“不理你了。”航三岁噘嘴说完,一扭身便拿后脑勺重新对向了阮绎,傲娇的很,看得阮绎失笑着直摇头。
但没过一会儿蹶在副驾驶的小朋友就又主动转过来了,问道:“你还没给我说闹钟的事。”
阮绎勾唇睨他:“不是不理我?”
见人不吭声,阮绎也不接着逗他了,主动解释道:“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就是以前有段时间很抗拒见到电子产品,睡眠质量又差,生物钟全是乱的,第二天起不来,就给自己找了个比较原始的闹钟。”
“后来用的时间久了,习惯了,就算已经能直视手机了,也一到失眠就想用它。”阮绎口吻轻松道。
闻言,季航诺诺应了两句没追着问,但其实心里在意的不得了。
抑郁症会导致失眠他知道,但竟然那个时候阮绎就已经对外界那样抵触了吗……
阮绎瞥了季航两眼,嘴角不着痕迹地往上翘了翘,安抚道:“不过也就是我爸妈刚离婚那会儿严重点,后来听过某位还在变声期的热心小朋友发来的语音就好多了,你看我现在连它什么时候没电的都已经不知道了。”
“好吧……”航三岁瘪了瘪嘴,示意自己收到他的安慰了,但心里也是心疼的。
叔叔阿姨在阮绎高考结束第二天就离了婚,自己给他发那条语音都已经是次年二月中下旬的事了,季航简直不敢想这半年多的时间,阮绎一路失眠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如果不是真的太崩溃,以阮绎的性格是怎么也不会在网上写下那么一句近乎求救的话的。
这下好了,听完小故事的孩子立马懂事了,一路上不哭也不闹,就乖乖地蔫在那里,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反倒搞得阮绎有点心疼他了。
一面希望季航不要在意,一面觉得这人真的就那么几岁,典型的又容易闹、又容易哄,小孩子心性。
眼看要到医院了,季航简直心如死灰,一想到那根长长的针管会戳进自己皮里,浑身的鸡皮疙瘩就开始一层一层的往下掉,心跳直接上了二百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