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起校领导层的慌乱,周作颂本人就镇定多了,一推面上的镜片便对着季航淡然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我诽谤。”
闻言,季航嘴角翘出一个奚落的弧度,心说到底还是个刚毕业的学生,开口第一句就上套了。
季航就给他掰着手指头算:“一,阮绎从未找过任何人开后门;二,阮绎无论跟哪位老师都不存在不正当关系;三,阮绎专业成绩年级第一完全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成果。”
周作颂听完当即在心里舒出了一口长气,轻松一耸肩,不以为然道:“证据呢,你现在也是一张嘴空说。”
他以为这人说的这几点基本没法儿取证,这人是拿不出证据才给他打嘴炮,哪里知道真正的致命一击被当成了后手藏在后面。
周作颂只见季航扯出一抹冷笑道:“那也就是说你间接承认了你原文里确实有暗示我上面说的几条,没错吧?”
周作颂面上顿时血色全无,这才惊觉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说错了话。
这还是白律师后来在电话里告诉季航的,说周作颂这篇文章写得巧妙,没有直接点明他想要表达的观点,换句话说,只要没有明明白白的写出来,就尚有那么一丝置喙的余地。
事已至此,所有任务全部完成,季航打算放飞自我了,对着那小胖子的嘲讽在一瞬间点到了最大:“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认清自己投胎水准就是比不上你们天天酸的这些人?”
都说发生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罪的,但事实是也没有一片雪花会站出来承认自己有罪。
虽说季航的话是看着周作颂说的,但却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
“为什么就是不能正确认识‘富二代’三个字?我要是富二代我也不工作,阮绎毕业了不出门工作到底是吃你们谁家大米了,你们告诉告诉我,我给你们报销行吗?除了建议你们有空在背后逼逼别人,不如去研究研究怎么投胎,其他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季航抱着胳膊说的理直气壮,一点不管他根本就是富二代,还有工作这一点。
但周作颂明显是还不死心,觉得还能挣扎一下,强行镇定下来道:“谁举报谁举证,麻烦拿证据说话,你到目前为止还一条证据都没拿出来过。”
季航嗤笑:“你想要什么证据,找人开后门?跟老师有不正当关系?还是阮绎的成绩不属实?要不你首先去问问你们学校的校长和书记愿不愿意认这几点?反正人都在这儿了,一句话的事。”
是了,撇开阮绎本身如何不说,无论是沾了这三条里的哪一条都是对学校没有半点好处的,甚至可以说是对学校最根本上的质疑。
这种时刻,学校自然就跟阮绎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校长立马一声轻咳道:“周作颂同学,请注意一下你的言行举止,为自己的所有言论负起责任来。”
可周作颂依然不松口,就认定了总有那么一两点是季航没法儿反驳的:“抑郁症呢?撇开抑郁症是不是真的能做到他这样全科第一,但病例诊断书都已经清清楚楚的摆出来了,他为什么还没被劝退,如果你坚持阮绎没得过抑郁症,那他又凭什么拿这个去请假,参加最后的期末考试。”
“麻烦了解清楚了再发言行不行,难道还需要我一个国外读书的帮你普法吗?”说到这个,季航的眼神彻底冷了下去,“抑郁症怎么了,难道不知道学校是没有因为学生患有心理障碍,把学生退学这个权利的吗?受教育权是一项基本人权,是有公民享有并由国家保障实现的接受教育的权利,是宪法赋予的一项基本权利。看一张两年前的确诊病例把你们吓的,这张病例是能看出患者现在的心理状态还是怎么的呢?”
“评估抑郁症完成学业的能力,和自杀或其他高危行为的危险性这个应该是精神科医生的任务,我都不知道港大文院还包办学医吗?如果没有危险,且其社会功能保持良好,继续在学校学习是完全没问题的,谈抑变色跟你家里谈性变色的古板长辈到底有什么区别?”
季航这一长串砸下来连阮绎都有些被他惊到了,前面那什么宪法什么基本权利的,对于季航这个有时候成语都记不清的猪脑子来说应该完全就是绕口令了吧,让他把这些背下来也太为难他了,阮绎默默在心里咂舌。
但这还没完,季航今天就跟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朋友杠上了,嘴炮也要把他嘴趴下。
“还有,抑郁症能不能做到全科第一这种事也根本犯不着撇开说。”说着,季航便伸出一根食指指向了自己还被人捧在手里的手机,“密码0608阮绎生日,解锁右滑,自己看。”
阮绎前一秒还对季航肃然起敬的心态瞬间崩塌在了他相当多余的“阮绎生日”四个字上,这人真的是……
听着耳边和他捕捉到同样关键词的议论,阮绎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但周作颂是没闲心思管这些了,看着他们院长颤颤巍巍,还像是输错好几次密码的举动恨不得亲自上阵得好,就伸着老长的脖子想看看季航那手机上到底有什么能让他如此有底气。
虽然还没出结果,但一直沉默在一旁的外院一干领导都不约而同地悄悄挺了挺腰板,毕竟自己院的事,还是自己最清楚。
文院老头现在就为自己当时自以为是的一句话非常后悔,他忍忍,把那个“出风头”的机会让给别人不就好了,不然也不至于让这个手机就落自己手上了。
颤颤巍巍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阮绎生日0608”才终于在众望所归下把密码输对,他觉得自己余后半生可能都会在六月八号这一天想起阮绎。
“是什么?”看着他手指一滑,一直守在一旁的黄书记立马出声问道。
文院老头年纪大了,他是眯着眼睛看了好半晌才看清手机屏幕上的内容,当时就是一声“嚯”,顿时把众人的好奇心调到了最高点。
“这是英国斯匹堡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啊……”老头说着生怕有错,仔仔细细的对着那串英文反复研读了好几遍,“阮……绎……没错啊,真的是!嘿老包你们院可以啊,今年出了两个斯匹堡!”
说着,文院老头还乐呵的一巴掌拍到了身旁的外院老伙计身上,但一听到自己拍完发出的那一声脆响就回神了,这才猛然记起现在的场合,讪讪从自己同僚身上收回了手,低着声音对校长重新汇报:“是斯匹堡,那阮绎同学……就是外院今年第二个被斯匹堡录取的学生了……”
末了,还忽然嘀嘀咕咕地为阮绎说起了话:“我就说老包安排阮绎顶替另一个学生致辞肯定是有原因的……”
一语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向阮绎投去了真正惊诧的目光,心里大半的偏见也全在听说阮绎有斯匹堡的offer后消除了大半,周作颂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是如何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果然无论在哪里,实力永远都是最好的通行证。
只有李民利一直沉默的看着自己脚尖没说话,他也是今天来晚会见到专业老师才被告知阮绎也拿到了斯匹堡offer的。
季航对大家的反应很满意,故作嘲讽道:“不就是个斯匹堡的offer吗,要不是我今天一屁股坐到它,我估计阮绎还得把这玩意忘副驾驶落个十几上十天。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就跟阮绎再低调也是富二代,也是你们年级第一一个道理,不是非要发了朋友圈才叫收到offer的。”
季航没说,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阮绎知道这人还是嘴上留了情的,起码没直接把“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这句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