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里,两人不约而同的闭上了眼。
阮绎侧脸贴在季航炙热结实的胸膛上,贪心的汲取这具身体带给他的温暖和安全感,没有身边穿行的路人,没有打量的目光,只有他们两个。
听着耳边擂鼓般有力跳动的心脏,就好像听见季航在他耳边说,偶尔也会想这样不顾后果的,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不看,不听,不想。
直到阮绎听见耳边传来快门按动的声响,他拽在季航衣服上的五指猛然一紧,那一刻他是慌乱的,可身前人宽厚的大掌就那样坚定的按在他后脑勺,将他的脸挡在怀里。
只要一想到明明这个人才是所谓的“公众人物”,阮绎就止不住的心头发颤。
那种感觉来的很突然,像是一条随时可能被未知吞没,却一直一直拼命游在海里的鱼突然找到了他的栖息港湾。
明明是鱼,却也会惧怕风浪。
阮绎总觉得自己是一条奇怪的鱼,一条需要避风港的鱼。
受指点过来找人的小姐姐从路口路过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围得水泄不通的场景。
她出门出的急,忘了戴隐形眼镜,虽然透着人群看不大真切,但也能看出被众人围在中间拥抱在一起的是两个身量挺拔的男人。
小姐姐在心里一“啧”,丝毫没有走近的意思,甚至还在心里不停的鄙夷着那些掏出手机拍的人,默默飙脏话。
拍你妈呢拍,人夫夫小两口就是情到深处想抱抱怎么了,这艺术馆每天这么抱一起的异性情侣海了去了,也没见你们一个一个拿摄像头往人家身上怼啊。
混杂着人群的一片议论,阮绎听到季航在他耳边哑然道:“你看,我们阮绎小朋友真的超勇敢,说实话,我现在都有点怕。”
那一刻,阮绎的心脏胀到无限大。
他安抚地摸了摸季航的后颈,轻笑着说出的声音很软:“航哥不怕。”
说不上为什么,季航鼻子突然就酸了。
阮绎从他的衣领将他还没来得及扔掉的墨镜取下来,当着所有围观群众的面打开戴到了他脸上,然后毫不犹豫地从他怀里抬起脸,将自己的脸暴露在路人的摄像头下,牵好他的大手就开始往外走,腰杆笔直。
迎着阮绎离开的方向,人群自动分出了一条道。
不知道是不是阮绎忽然开启生人勿近气场的关系,所有议论和快门都在他经过时停下了下来,没人真的敢拿着相机怼到他们俩脸上接着拍。
那个时候,牵着季航离开的阮绎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所以这才是大海原本的样子吧,他原来只是太逆来顺受了,让太多纸糊的东西在他面前拥有了妖魔化的机会。
虽然他暂时还无法理清这个拥抱对两人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但这些在季航带他迈出他前面二十二年人生都迟迟未迈出的这一步面前都不重要了。
他早该知道,他现在牵着的这个人在他心里埋下的根茎早已悄悄抽芽,可能下一秒就要开花。
等小姐姐绕完一圈回来,那些聚集的人群重新退成了一盘散沙,两位主角不见踪影。
忍不住再次在心里咒骂这群神经病的她还不知道,就在她来到转角扭头的前一刻,她要找的两个人正好闪身进了和她仅仅一墙之隔的房间里,房门紧闭。
她更想不到的是,前脚被她在心里默默维护的两个人,不偏不倚正正好是她这趟着急忙慌出门的任务目标人物。
她甚至还特别天真的在心里庆幸自己眼睛度数不算高,只是在人群里对着墨镜找人的话不算难。
但她又哪能想到季航不仅敢明目张胆的不戴墨镜,还敢在众目睽睽下搞那么大的动作,灯下黑。
人善被人欺。
半分钟前,阮绎拽着季航路过这间屋子,只觉手腕一紧便被季航反抓着推了进去。
房间里入眼全是一片黑暗,除了感觉脚底踩着的地板略略有些滑以外,别的什么也看不见,等他反应过来,耳边已经传来了门被反锁的声音。
被季航按上门板,后脑勺在碰到墙面前先碰到了他的手,轻轻一仰下巴就觉得自己鼻子要抵到季航的鼻尖了,他的手还捏在自己手腕上。
房间里很安静,黑暗是他们最好的保护色。
相对而立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季航就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催眠自己,上啊!亲他啊!季航你怂什么!当代大猪蹄子这种时候不能怂!
可就在他终于痛下决心,一咬牙就要吧唧上去的时候,整个房间忽然就亮了,两人近在咫尺的脸被瞬间点亮,是来自他们脚底深幽的蓝光。
也是那个刹那,阮绎的眸子蓦然便瞪大了,注意力一下就被季航身后的景象吸引跑了——那片漆黑只在转瞬间便化成了闪着点点“繁星”的星河,视野一秒开阔。
阮绎甚至能看到季航身后一条条银河带的流动,若隐若现,触手可及地就像是环绕在两人身边。
再低头看自己脚下,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地板,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两人像是漂浮在银河系里,感受着宇宙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