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航听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阮绎!我现在拉着你,是想听你给我说这个吗!”
阮绎看着他一双眼都红了:“那你想听什么?你现在抓着我不放到底是想听什么?!我都道歉了还不够吗!你们到底希望我干什么?不就是想我好好的吗,我现在就很好!我很好!”
一时间,两人都安静了下来,看着彼此的眼睛谁也没再出声。
现在的阮绎就像一只被囚禁的困兽,季航看到他眼里泛出的点点闪烁,心里一疼,正想把人按进怀里,就被一把推开了。
阮绎的力道不算大,但里面藏着的不容置喙让季航无法再坚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低下头去把自己的手拿开,留下一句“你去我房间补觉吧”,然后转身离开。
随着阮穆房间“咔嚓”一声轻轻的关门响,季航站在原地缓缓合上了眼,耳边还回荡着阮绎“我很好”的低吼,那双眼和着他拒人千里的单薄背影一起刻在他心上。
季航双手捂在自己脸上狠狠揉了几把,身心俱疲。
这事弄的……没见着的时候巴心巴肝想见面,现在见了面,连床都摸上去了,反倒还不如先前没见着的时候了。
发现有问题,他本意是想好好说的,只是临到了跟前还是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阮绎对待他自己的态度把季航激怒了。
季航感觉自己的脑袋又开始发晕了,他已经算不清自己到底多少个小时没好好睡过觉了,是该躺回床上乖乖闭上眼了……
那头,阮绎一关上阮穆的房门便顺着门板滑坐到了地上,这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拎着东西没送出去,自嘲的勾了勾嘴唇。
阮穆的房间不像他自己的主卧向阳,透着半闭不闭的床帘只能看见窗外一片灿烂的光亮,其实屋子里很暗,混迹其中的,是挫败感,深深的挫败感。
四年了,阮绎自认一直都很好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可能只是更安静了,没有从前天才少年的光环了,随着年纪一点一点的增长,变得越来越普通。
但起码他看起来是好好的,也没有人质疑他,方方面面都很平静——直到认识季航。
认识季航以后,任谁都说他开朗了,本想即使每天开心的像是偷来的也不管,就闭着眼能过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如果不是突然出了这一茬,久而久之的耳濡目染,他自己都差点要信了。
一个阮穆还不够,甚至觉得自己还能拉上一个楚辞。
真的……太不自量力了……
阮绎知道季航对昨天晚上于自己的加害者是FOD这件事非常介怀,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的避开这个话题,希望季航不要太自责。
但先前会说那么重的话,真的只是因为他太在意阮穆了,阮穆一哭,阮绎就感觉自己的天都要塌了,好像下一秒阮穆就会变成自己。
自从出事以来,阮穆是他的定心丸,也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有把阮穆保护好了,他才能安心。
换句话说,要把阮穆保护好,才是他一直以来继续扮演自己角色的唯一动力。
他的原计划是想找机会给季航好好道歉的,但季航突然的一再追问把他逼急了,让他有种自己最大秘密就要败露的慌乱。
阮绎知道,季航肯定发现了……
·
那天下午,次卧和主卧都房门紧闭,公寓里很安静。
阮绎是被自己手机闹钟吵醒的,他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竟然直接靠坐在门边就睡着了,腿都麻了,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站起来,脖子疼。
18:00——这个闹钟还是当初赶稿,季航为了督促自己按时吃晚餐逼着他定的,被他一直留到了现在。
阮绎按着肩颈从房间里出来时,自己的房间里毫无动静,应该是还睡着。
他走近门口犹豫了一秒,最终还是决定不闹他起来吃晚饭,毕竟熬了那么久,很可能就直接睡到明天早上了。
也好,不然刚吵完架就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也挺尴尬的。
但想归想,阮绎转头拉开自家冰箱大门一琢磨,就决定了今天晚上吃寿司,不为别的,就为寿司能凉着吃。
于是他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做了两盒漂漂亮亮的寿司,打算留一盒给楚辞,明天给他送到学校去。
虽然小孩今天在家里跟季航待一起的时候看着还没心没肺的,但一上他的车就开启了自闭模式。
先是沉默,然后紧跟着就开始倒豆子,又是认错,又是让他以后别去那种地方了,又是说他自己也不去了的,一通下来连个气口都不留。
但其实阮绎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小孩还有最想问的话还藏在肚子里没问,直到最后的最后快到学校门口了才给他憋出来。
看着窗外渐进的学校大门,楚辞咬着下唇小心翼翼的向他试探道:“所以哥你昨天晚上……没怎么样吧……”
阮绎笑了:“你想我怎样?”
“就……”楚辞有点说不出口,坐在副驾驶上组织了好半晌语言才道,“……没被那傻逼占什么便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