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日,嘉澜也问了一句他一直想知道,却没有人敢告诉他的。
“可是罗儿,爹爹为什么生了我就死了?为什么不能多陪陪澜儿?”
他眨了眨眼睛,揪着被子一角:“我想问父君,可是父君总不肯说。”
话罢,嘉澜又小小的嘀咕着:“他也经常不来看我。”
他虽然长得小,但脑子却不傻。这八年里,最开始的时候,苍玦对于嘉澜的事情,事事亲为,甚至不放心旁人照顾自己这体弱的孩子。嘉澜会这么粘着苍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自从两年前开始,嘉澜的眉眼越来越像南栖之后,苍玦便有意无意地疏远了他。
罗儿被嘉澜这一连串的话问住了,只得好声说:“小殿下,您的爹爹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才离开了小殿下和龙君。”她不能告诉孩子真相,只能随口扯了一个谎,便又说道,“龙君不来看小殿下,也是因为事务繁忙。”
嘉澜吸了吸鼻子,瞅着眉头看罗儿:“不是的,罗儿。父君不来看我,是因为我长得很像爹爹,对不对?”
“小殿下……”
“父君那么不喜欢爹爹吗?我长得像爹爹不好吗?”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扰乱了罗儿的思绪。她无法回答这个孩子,当初南栖和苍玦的那一场诀别的过程是有多惨烈。她也不敢告诉这个孩子,你的爹爹,死于这个琅奕阁中所有人之手。
是一桩桩的误会,是一件件的阴谋,彻底害死了南栖。
好不容易哄睡了嘉澜,罗儿在院落门口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了苍玦。
他刚从天界回来,手中拿着一包红豆饼。
嘉澜虽不大喜欢吃红豆饼,但苍玦总会买。次数多了,嘉澜便也会吃上一两口。
“龙君,小殿下再过一会就醒了。您这几日都没有来过正居,他每一日都在等您。龙君若之后没什么事要忙,就陪小殿下用个晚膳吧。”罗儿接过那包红豆饼,恳切地说道。
苍玦其实是抽空回来的,他一会还要去道远上仙那一趟。每隔两年,他都要在这一日里去看一下阿雀的魂息恢复到什么地步了。
但今日听罗儿这般说,他便将此事单独交由了鸢生。
院落里的花已经开了三朵。
苍玦一过去,罗儿便让另外两朵也开了。
苍玦见了:“别总弄这些糊弄澜儿,若我今日不来,你该如何对他交代?”
“是。”罗儿认错道,“是奴婢越界了。”
苍玦无意为难罗儿,他为了不打扰到嘉澜的午睡,便坐在院落里等嘉澜睡醒。罗儿为他泡了一壶人间的四月新芽,规矩地站到一旁。
苍玦自打南栖死后,话更少了。
好在罗儿早已习惯,她算着时辰,心想嘉澜大概是快要醒了。结果,还未等她进厢房,便听到一声闷响,苍玦率先进了厢房。
唯见嘉澜跌坐在地上,瞪大着眼睛,想来是摔蒙了。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傻傻地看着苍玦。直到苍玦上前抱起他,嘉澜才知道哭。他委屈地缩在苍玦怀里,揉着眼睛抽噎道:“父君,脚站不起来了,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吓得一动不动,心情还在脚站不起来的恐惧中和父君来看自己的喜悦中,来回转换。
霎时,苍玦脸色有些沉重。
嘉澜立刻闭紧了小嘴,湿漉漉的眼眶里含着泪,还未掉下来。
苍玦在掌心凝聚了术法,靠近嘉澜的心口,想将自己的些许修为送入嘉澜体中,融入他的经脉内。但嘉澜的身体逐渐开始发热,潜意识地拒绝了苍玦的修为。
孩子自活过来的那一刻起,内丹便已成形,加之年纪尚小没什么修为护体,所以只能接受相同经脉者的修为。
现在的嘉澜,是唯有火灵经脉的修为可入体。
但嘉澜又娇贵的很,苍玦这些年了托了不少火灵经脉的上仙过来为嘉澜渡送修为,皆是失败。
嘉澜是南栖所生,最适合他这种体弱孩子的火灵修为,唯有生父南栖的。
苍玦收了手,将嘉澜抱在怀里起身,对罗儿:“我带他去一趟天御殿。”
嘉澜就趴在苍玦的肩膀处,乖乖的模样。
苍玦抱紧了他,用屏障为他遮了风。嘉澜感受着苍玦的体温,糯着声音:“父君,我以后……会不会走不了路了。”他很泄气,他也很多年没长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