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在人来人往的医院伤科门口,那个挺帅的眼镜男挑着眉毛,祖母绿的眼珠转了转、看了眼马斯坦古、又看了看自己刚才撞到的矮子,神色略带好奇;而自己头发因为刚才撞了人正飞得乱七八糟像刚才鸡舍里偷了蛋的黄鼠狼,表情还一脸懵逼。但最让爱德大跌眼镜的,是此时此刻最为尴尬的人居然不是自己,而是向来没皮没脸的罗伊.马斯坦古。
当时的马斯坦古微微皱着眉头,额头上明显是刚换上的纱布衬得脸色越发难看。他目光飘忽地看了看眼镜男、又看了看自己,一时间竟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大大出乎爱德意料的。要知道,他和对方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一个耻度爆表的尴尬场合,而对方当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无耻作态给爱德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在那之后,不论是展会上还是一周前自家餐桌前,马斯坦古表现的形象都是神采飞扬、游刃有余,与此刻略带萎靡还有些慌张的模样大相径庭。
和他那晚醉酒后垂头丧气倒在地上的模样倒有些相似。
一想到这里,爱德感到腹部深处一阵潮水翻腾。
“诶?”
眼镜男眨了眨眼睛,看了看爱德,又看了看罗伊。“你们这是……”
爱德一个激灵,一时间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千万别说我们认识千万别说我们认识千万别说我们认……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你好,艾利克博士。”
爱德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马斯坦古自己先朝自己走来了。他客客气气地抓住自己爪子晃了晃,爱德华一脸不可理喻。
这……
“西大学研究所的,我们这一阵不是在做物理学的在城规的实际应用么。”马斯坦古松开手,侧过身说话的声音十分沙哑。
“哈,原来是这样。”爱德还怔怔地瞪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马斯坦古,眼镜男却已经笑着探过身,十分果断地拽起自己的右手,“很年轻嘛。马斯.修斯,很高兴认识你。”
直到这时爱德才回过神来。
他慢慢把视线转移到对方身上,消化不良感争先恐后地往上涌,一时间堵得他话都说不出来。半晌,爱德闷声说,“你好。”
糟透了,爱德心想。
这时,他偏起头看了眼马斯坦古。只见马斯坦古仍皱着眉头,医院死白的灯光将他的睫毛投下影子,落在他隐隐的黑眼圈上。这一刻爱德突然感觉到对方的高,高得遥不可及。他站在自己身边却没有看向自己,甚至没有一瞥。
片刻前还在嗓子眼的心迅速下堕,啪地一声摔在脚底,摔得那么响,震得爱德耳廓发麻。
然而马斯坦古似乎并没有听到。他只是心不在焉地挥了挥手,连话都懒得多说半句便大步流星地向走廊的另一头走去,甚至连道别都是马斯.修斯末了补上的。一时间,刚才还人流涌动、拥挤不已的走廊变得空旷万分,苍白的回廊间只有爱德一个人还站在那里。那一刻,他感到自己变成了一颗干瘪的豌豆被扔进了尘埃,无人俯拾。
那是如此奇怪而陌生的心情。在过去岁月里不曾相逢,在未来的时间里尚不知晓。
这样的事就算是现在放到他的眼前来,爱德也不见得知道如何处理是好。更何况彼时彼刻,被刚才的闹剧绕得一头雾水爱德,对此更是完全束手无策,以至于连当时恩维的及时出现都快让他感到高兴了。
“你好啦。”他有点高兴地说。
恩维那是还正晕晕乎乎地扶着脑袋,听到爱德的问候时,脸上一瞬间却生动地浮现出真实万分的受宠若惊状。
哇,这家伙其实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啊。爱德想。
然而下一刻,对方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得寸进尺地前来找不快活了。只见小黑一脸委屈地将包着纱布的脑袋凑过来,“好什么好啊!那么严重的创伤,万一跟韩剧女主似的失忆了怎么办啊我!”
“……正好,给你个机会重新做人。”
医药费是爱德垫的。也不知道医生给恩维缝针的时候是不是连脑洞都连着给一起补了导致费用上天,这使得本来就因为被迫独揽房租而陷入贫困的爱德感到又是一阵雪上加霜。下个月新出的游戏看样子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麟一个人玩了。哦不对,他才不是一个人呢。
想到这里,爱德越发欲哭无泪。
不过恩维就截然相反了。看到爱德一脸悲痛万分的窝火样,这货莫名其妙就喜上眉梢了,看来医生脑洞并没有补好。一走出医院门他就拉着爱德袖子说请他吃饭。
“看着你的脸我吃不下。”爱德无比嫌弃地拽走袖子。就算自己穷死了,也不要接受这种贱人的投喂。
“那你想看我的哪里?”对方故意说。
“坟头。”爱德斩钉截铁。
“哎哟别这样,请你吃饭,你又不会掉块肉。”
“谢你全家了,不用。”
“谢我全家干嘛啊,你谢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嘛。”小黑不依不饶地说,“你猜刚才我在症室遇到了谁?”
爱德心里一顿。
“不知道。”少年偏过头。
恩维愣了愣,脸上立刻换上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嘛,真不知道吗?我看到马斯坦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