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是害怕,算出来的姻缘,不是师尊。
活了两世,他不会不知道,魅音神机妙算,从不出错。他是怕魅音夫人当场看破天机,那两条红线,根本就是因为——他重生了一世。
……其实让师尊知道他们上一世的事情,知道上一世他们共同患难,互证心意,也没什么不好。
怕就怕自己上一世对师尊做了那么多错事,犯下那么多错,师尊若是知道了,那他和师尊,总不会如现在这样,丝毫无芥蒂。
洛冰河不愿再想下去。
现在这样就已极好,洛冰河一分一毫都不想再改变。
沈清秋站在房间中间,手按在修雅剑上,四下观察。
他特意要了上次的房间,这间上房因为发生了剥皮魔一事,一直鬼气森森,无人敢住。老鸨千恩万谢地把钥匙交给沈清秋,道若是有需要,只管叫人上去。
洛冰河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后,将门关上,叹道:“上一次和师尊在这里,已是三年前。连摆设都没有变。”
一团不怎么成型的黑气慢慢地沉了下来,在二人之间徘徊往返,萦绕不去。
沈清秋意外道:“你记得这么清楚?”
洛冰河淡淡地“嗯”了一声,道:“那时候师尊昏迷不醒,弟子被剥皮魔束缚,只能看着师尊,既碰不到,也叫不醒,心急如焚。那几个时辰,弟子度日如年,一半的心思用来担心师尊,另一半的心思,就在观察这个房间内有没有可以带师尊逃出去的地方,每一寸我都细细看过,所以很难忘掉。”
房间宽敞,他和洛冰河站得并不近,那团黑气在洛冰河不紧不慢的诉说中,一下子扩大了好几倍,顿时整个房间内魔气翻涌,怨气冲天。
隔着黑雾,沈清秋看不清洛冰河的神情,也不便直接穿过去,只好安慰地说道:“今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洛冰河突然没头没脑地接着道:“师尊,我从那时就喜欢你了。”
那团翻滚不已的魔气原本一直张牙舞爪,此时凝滞了半拍。
沈清秋虽然一直淡定,此时也有些脸红耳热。
他自己是个不习惯表露感情的人,洛冰河恰好和他相反,但上一世死缠烂打地追他,说过最肉麻的话,也无非是“师尊是知晓我心意的吧”“反正师尊也不是第一次嫌弃我了,烦就烦吧”一类的话。
洛冰河如此露骨的表露心意,沈清秋反倒觉得老脸有些发烫,摇得生风的折扇也收了起来,在手里反复开合。
那团原本发不出声音的黑气,突然一阵翻涌,爆发出了嘲笑一般地“嗬嗬”声。尖笑阵阵,志得意满,愉悦不已。沈清秋都能想象到,若是这团黑雾已经成形,简直都要跳脚拍桌,大呼痛快报应了。
可惜还没笑两声,洛冰河便猛地扬手,将那不成气候的残魂击得烟消云散。
房间里的魔气顿时散去,明朗的月色照了进来,近乎窗明几净。沈清秋恰好就站在窗边,落了一身月光,对洛冰河笑笑,示意他过来。
洛冰河立马走上前去,很有默契地牵住了他的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并肩站在窗边,看楼外的白堤水榭。
站了一会,沈清秋见洛冰河默默不语,似是若有所思,以为他还在想刚才的事,安慰道:“不必担心,魅音夫人算的未必准确。”
就算准又怎么样!!!
上一世他没听懂,还不是照样白白绕了好大一个圈子!
总之,魅音夫人算的卦,还是不要理所当然乱猜的好,还不如顺其自然。这一点,沈清秋看得很开。
门外谨慎叩了两下门,小二恭恭敬敬地送进来一壶酒,又续上热茶,不敢在闹鬼的房里多东张西望,点头哈腰地赶紧走了。
沈清秋来了兴致:“要不要喝酒?”
洛冰河笑了:“师尊的酒量不太好,当真要喝?”
沈清秋走到桌边,拿起酒壶:“你怎么知道的?为师可不记得在你面前喝过酒。”
他的酒量确实是差,无论是当沈垣还是沈清秋的时候。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今天就是想喝一喝。
因为喝酒,的确是可以把很多事抛在脑后。
洛冰河道:“……或许是弟子记错了。我陪师尊饮吧。”
说完果真接过沈清秋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沈清秋笑了笑,也不甘示弱的喝完了手中的酒,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竟然翻身越出窗外。
洛冰河脱口道:“师尊!”看见沈清秋还好好地坐在窗沿上,松了口气,又重新倒了一杯酒,走到沈清秋身边。
沈清秋又是一饮而尽。洛冰河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师尊,你还是下来,万一醉了,容易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