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鲁大师在听到天一神木时眼睛一亮,不过在看到天一神木的大小却是道了声:“可惜……”便没有再言语,陈鹤听罢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以他天性谨慎的性格自然没有错过在见到天一神木时对方眼中的那一抹喜色,但是方鲁大师眼中喜色纯粹而自然,不带有任何的私欲及贪婪之意,让人生不起半分不满或防备。
正犹豫间方鲁大师已经开口道:“修仙界遭此大难必是百年无法平息,我观小友前途无量,此次必能成功渡过传送阵逃出生天,老朽就为道友炼制一串婆娑珠助小友一臂之力,酬劳便罢了,老朽已不需此物,十日后小友来此拿取即是。”
陈鹤听罢却是一怔,不要酬劳再次出乎他意料,本以为方鲁大师对天一神木感兴趣,但现在看却又是不然,大神通者果真是难以推测的,不过无故受人恩惠不是陈鹤的性格,他并没有一脸喜色生怕方鲁大师会反悔的告辞离去,微一顿后反而问道:“此次仙城被魔物围攻,大师似乎并不急于离去,是否代表仙城还有一线生机?”
方鲁大师听罢半晌才回:“小友既然问起,老朽也不隐瞒,仙城必会被魔物所破,所说的一线生机皆是因人而异,有人可逃出生天,有人将万劫不复,此乃万物因果之道,不可逆不可逆。”
“至于老朽为何仍然滞留此地,是因老朽大限将至,已算到坐化之日便是城破之时,生机即已断,无论到何地都是无用,不如就在此故地坐化。”
世间最让人不舍的莫过于英才早逝和高僧坐化,两者在人们心中是想要极力挽留的,陈鹤心智极坚又看过太多的生死,心神很少为之所动,但是此时听到方鲁大师平静的道出自己的死期,语气没有半份伤感,平和而坦然,让陈鹤一时间心神有些凛然,可能对于得道的高人而言,舍得二字放下,生与死便不过是一段路程的结束,并没有常人太多的惊恐和痛苦。
“大师方才见到天一神木时所说的可惜二字是何意。”陈鹤这句话有些冲动,他其实从来不是一个情绪化的人,但是刚才一瞬间,心中确实是有了想要完成方鲁大师心愿的念头,即使这个念头只有那么一瞬间的诚意。
方鲁大师闻言却是抬头看了陈鹤一眼,半晌却是拿下手腕上的一串乌黑佛珠道:“此物是我早年佛门师尊所留,乃是一件重宝,在危急存亡时用可保性命,这数百年间一直在我身上,如今坐化在即,与其任它落入魔物之手,倒不如舍得法身与此珠自爆,那时便可重创魔物挽救仙城一干性命。
只是此珠需配合天一神木才能将威力极致催发,所以小友刚才拿出的一截时老朽有些失态,不过小友尽可放心,这段神木较少,并不够催发此珠,老朽既答应了小友炼制出一串婆娑珠,必然不会失言,小友大可不必为此担心……”
陈鹤离开万宝斋后便又寻了处地方的坐,此时街道边的修士已经锐减,但凡能凑到灵石的或者搭上伙的都已进入传送阵,只剩下一群炼气期和五派的修士,大多的炼气期无法凑到极品灵石,而五派修士则需要守着仙城不可随意离开,此时若抬头望,整个视色都是灰蒙蒙的,浓雾中已经出现了一块块黑斑,就如天空被乌云所吞噬一般。
陈鹤收回视线闭目后,神识便进入到了芥子空间之中,然后祭出三柄元神法器开始砍伐整株天一神木,十天的时间有些紧,但好在他边打坐边恢复元神之力,边喝凝神果所酿的灵酒足可以支撑许久,并且如此似乎在砍伐天一神木时,他的元神得了丝缓慢的增长,这不由的让陈鹤精神一振,显然这天一神木多多少少对元神有益。
十天的时间说来漫长,但在陈鹤每日砍伐天一神木累得满额头的汗中过得却是飞快,方鲁大师果真是极为守信,在第十日便发来了传音符让陈鹤前却取婆娑,陈鹤本来正在打坐,接到传音符脸上喜色一闪而过,此时的仙城上空已经布满了黑斑,魔物已随时都可能压顶而下,仙城已是极为危险了,现在已有不少炼气修士搭伙离开仙城,不想再在此处等死。
接到传音符,陈鹤连座下的草团都未拿便身影一闪,向万宝斋冲去,万宝斋的掌柜已收了东西早早离开,陈鹤神识一扫便知方鲁大师仍在十天前的那间客房里,随即推门进入,此时方鲁大师比之前比更像是苍老了百岁,不过神态却再见安详,见陈鹤进来,便一挥手抛向陈鹤一物:“小友,仙城此时危险,随时都可能被魔物覆没,还是快快取了宝物离去吧……”说完不待陈鹤反应,便反手一掌,一股柔和的力道将陈鹤与那木盒推出房间。
陈鹤一手接过木盒,那股熟悉的神木之力立即传到手上,比以前那一枚更要强上十几倍,显然方鲁大师所言不假,陈鹤并没有推辞,因现在形势确如大师所言极为严峻,于是便顺着力道后退,口中却是大声道:“多谢鲁大师,在下无以为报,就将此物就送于大师吧……”说罢一挥手,一丈多高的天一神木被陈鹤移出了芥子空间,抛至到后院之中。
接着也不待方鲁大师反应,便头也不回整个人如一道箭影一般射向了不远处的传送阵,在冲过去的那一瞬间,陈鹤已将木盒中放置的婆娑戴入手腕,木珠微凉而温润,一其十八颗像征着佛门的十八罗汉,将陈鹤的手腕包裹,每一枚中的神木之力都比之前的那一枚要强的多,十八枚若轮留使用便再也没有时间限制,而一只手反手一扣顿时抓住了五枚极品灵石。
此时在传送阵周围有几个人正无精打彩的或站或蹲,在见到陈鹤冲过来时都同时看过去,直到陈鹤将手中五枚极品灵石射入到传送阵中,并在其中站定开启传送时,几人脸都大喜,因为他们没有看到和陈鹤同行的人,这就代表着陈鹤被传送出去后,五枚极品灵石的能量并不会被耗尽,至少还可以传送四次。
陈鹤在进入传送阵时,便看到外面几个修士冲了进来,一脸的惊喜,不过只是一瞬传送阵便发出了一阵刺目的亮光,整个阵中的人顿时消失不见,而在六日后整个仙城的防御彻底溃退,在魔物冲进仙城的那一刻,一股震撼天地的佛圣光突然呈圆球状散发开来,持续了数个时辰,其间杀死无数魔物,为整个仙城修士争取了大量的时间逃将出去。
而此时的陈鹤却已被传送离开,对后来之事完全不知,传送过程的凶险可谓是九死一生,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预料的,如果不是那串婆娑珠,陈鹤还真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从传送阵中顺利逃出,而此时被传送出去的陈鹤看到眼前惊景却是有些傻眼。
首先是刺目的阳光,没错在仙城天天暗无天日下之下,这么久陈鹤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炽热阳光,接着是一股潮湿的咸腥气息扑面而过,耳边则是传来一阵阵海浪相互拍打的声音,待仔细看清后,他才发现自已此时竟是孤身一人飘荡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
周围全是水,无望无际的海水,周围没有陆地,没有船只,没有任何可以着陆的地方,只有陈鹤一个人在海面上随着潮涌而漂浮,因他在传送时便开启了婆娑珠,所以在他周身形成了四米见圆的一个球形的空间将他保护在其中,虽然陈鹤习惯了孤寂的漫漫修仙路,但是此时这种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人的感觉还是说不上的怪异。
随即他便起身掷出一把法器跃身其上,然后开始御剑飞到上空四下查看,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弄清这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是哪里的海域,陈鹤当初收集了不少地域图,曾听说过在武国修仙界之外还有修仙者,但是要想过去就要徒身穿过一片遥远的海域。
据说那片极广海域凶险万分,稍不注意便会葬身其中,而海域中没有陆地,修士无法在法力消耗下打坐恢复,这就如同凡人没有力气却无法休息一般,单是这一点便要使无数修士望而却步,更不要提海域中那些妖兽群,就是连元婴修士都不敢轻易尝试。
难道这片海域便是那图中所说的不归海?陈鹤只觉得头皮有点发紧,若真是不归海那以他筑基后期的修为无疑是找死一般,据说很多地域都是强大妖兽的领地,不小心闯入只有死路一条,想到此陈鹤急忙催动了脚下的飞剑法器,希望找到些岛屿人修打听一下。
但在空中行了大半天,时间也一分一秒的过去,周围仍然没见到任何岛屿或走商的船只,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一片天与一片海,海天之间什么也没有,陈鹤见前路千篇一律,不由的停下了脚步,眉头间也微微拧起,随后便开始在放一些杂乱玉简的储物袋中翻找起来。
半天后才从最早那个打劫他的筑基后期修士一堆玉简中翻到了一个有用的信息,似乎是一个修士进入不归海的一些见闻经历,但是显然到一半时便没有记录下去,可能是陨落了,这玉简后来又怎么到了那个后期修士手中就完全不得而知了。
但是这上面有一段也如陈鹤所见,天地间只剩下了一片海,没有岛屿没有土地,孤寂整个袭卷而来,只有不停的驱动脚下的法器向前方,希望那边的世界已离不远……
最后一页记录的则是灵酒已经没有,灵丹也所剩无几,体力不支好想休息,看到后面字迹已经有些支离破碎,这应该是有些年代的,而他里面所说的情况与陈鹤眼前所见的一模一样,恐怕这里真得是玉简里记载的不归海。
但是仙城中又怎么会有传送至不归海的传送阵,想来想去最可能的便是阵法的失误所致,修过的阵法有极大的缺陷,不论是传送的成功率还是地点都有其不预测性,陈鹤收起了玉简不由苦笑了下,虽然离开了仙城但是好像是从狼窝进了虎洞,周围的况状虽然没有仙城那般凶险,但显然这里也不什么良善之地。
唯一值得宽慰的是至少在灵酒灵丹方面他并不缺少,而手中有婆娑珠也算最大限度的保证了体力和元气的恢复,但是海域向来是妖兽的领域,毕竟不适合修士长期逗留,还是应该尽早的离开不归海到达陆地,但是说起来容易,但实际上手中没有不归海的地图,方向完全不明的情况下就如瞎子寻路,根本没有头绪。
陈鹤确实没办法了,只得取了一根树叶撸了一把树叶,然后随手一扬将树叶撒在了水面上,占卜的最高境界并不是八字算的有多精,卦象预测的有多准,实际上世间永远没有绝对准的预测,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每一分钟事情都会有不同差异的变故,其中有很多东西都能够改变已定结果,比如宗教信仰,阴德耗损,善念与恶念一瞬间都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因果差异。
所以每到一个价段都要进行占卜才能保证整个事件的正确发展,而能已任何东西都能预测才为上乘,大到整个树木的错落,小到米粒掉落的次序,甚至动物的单双数及蚂蚁的分布都可以拿来预测,陈鹤此时所用的树叶也是随心预测的一种。
选了一个各方面较为吉数的方向,所通之处也许未必有陆地,但是却是个行路较为顺利的方位,接下来的数日陈鹤都在御剑飞行,若是元气消耗光便直接开启婆娑珠在海上随风飘荡,一路上除了空中一些较为大型的妖鹰时不时的俯冲而下,其它的海妖兽遇到的并不是太多,即使遇到陈鹤都会立即开启婆娑珠隐在其中,婆娑的自然之力能够让一些灵智未开的妖兽以为是水中的一截木头,并不会多做注意。
直到如此行了大约数月有余,才在一日傍晚终于远远见到了海天交接处的一点绿色,似乎是一个岛屿,原本已经行的有些麻木的陈鹤此时见到时竟是以为自己眼花了,在反复确认后终于露出了一丝欣喜,随即御剑便加快了速度,这么久在海中飘荡,那滋味绝对算不上好,碰到雷雨天海中海浪潮涌,婆娑珠的能量耗损的也格外快。
别说是陈鹤,黑豹已经在空间待得有些发狂,天天在陈鹤元神处嚷叫着要出来,但是此地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偶而还可将它带到婆娑珠中观望,或者是带它御剑飞行,但总不是长远之事,如果有岛屿可着陆,倒是终于可以好好吃上一顿,睡个好觉了。
第九十二章
望山跑死马,原来觉得不远的距离却是足足让陈鹤御剑飞行了一下午,到过岛上时天边已是彩云映目,红霞满天,而在那座充满绿色的小岛屿却如蓝海碧波中的一点绿一般喜人,陈鹤几个月来吃海风咸水的郁闷感顿时一扫而空。
脚下也不由的加快速度向那座小岛而去,原本他便感觉到座小岛并不大,但是接近后才发现比想象中要小的多,之所以离得那般远陈鹤仍能看得清楚,这全都是紫瑙果的功劳,每天大量的服食陈鹤此时的眼力与以前已不能同日而语,所以导致估计错误。
虽然只有一里不到的小海岛,但是这一点也无损于陈鹤及黑豹欢喜的心情,此时能有一块立足之地歇息便已足够了,黑豹甚至已经连连朝陈鹤低吼让他快点,此时的黑豹正在陈鹤身边,它早已不是以前小不点时在空中害怕的攀着陈鹤,反而尾巴缠着陈鹤的脚,不停的在尘黄剑上跃动,好动得很。
不过欢喜之余,陈鹤却是谨慎的以灵识扫遍整个岛屿,毕竟海中孤岛上可能会有些异类妖兽,但是出乎陈鹤意料的是岛上并没有什么厉害的妖兽,反而有十几个人,里面甚至还有八个筑基修士的灵识,在陈鹤以神识覆盖之时岛上的八个筑基修士也有所察觉。
所以在陈鹤犹豫了下缓慢落在岛上时,林中窜出几个人来,陈鹤之所以仍然选择降落,是因为那几个筑基修士都是初阶,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威胁,而在这里能遇到修仙者也是件好事,毕竟茫茫海域中如果能打听到海域方位和路线便会省下很多时间和精力。
唯一感觉到麻烦的是,这些人或许已将陈鹤当做闯入者,一开始便站在对立面上,恐怕不会轻易提供周围地图,不过出乎陈鹤意料的是,那些人竟是热情的向他作揖打起招呼来,尽管语言完全听不懂,但那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却无法遮掩,甚至有个十多岁的孩子竟是手捧着一堆果子跑了过来,并将果子放到陈鹤脚边,笑得露出上下两排牙花,这样的笑容和神情完全不似作伪。
陈鹤惊异之余开始打量起几人的穿着,这几人穿的非常简陋,并不是正常修士身上穿的衣袍,而是用一种结实的软草编制的衣裤,甚至有几个中年女子用大片的草叶编了遮阳帽子和裙子,颇有点异域风情,陈鹤不由顿了下,但转眼已是有些明白。
这些人有可能是原孤岛住民,并不是外来的修士,一般的原住民都会比较淳朴好客,并且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常年也不见着个人影,此时见到了同类换作是陈鹤也会多几分热情,陈鹤尚还未反应,黑豹却是已经瞪圆了豹目,冲着接近陈鹤并正好奇的伸手摸陈鹤衣袍的那个男孩露出了狰狞的牙齿,还从喉咙里低吼数声。
另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似乎意识到男孩的冒犯,立即上前一把抱起男孩,随即冲陈鹤咕噜的说着什么,那动作应该是道歉,接着又跟后面的人叽哩呱啦说了些话,这些人都将手里的瓜果放下,然后回到了林子里,这让陈鹤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黑豹见他们都离开了,这才略微消了点敌意,甩了甩尾巴然后开始绕着陈鹤的腿,一个劲的拿身体来回的磨蹭着陈鹤,这就是想要肉吃的意思了,这都是平时陈鹤给惯出来的,也不看看形势,就只知道任性,无奈之下陈鹤只好抬手拍了拍它的头,并揉了揉它的脖子算是安抚了下,眼前这些人意图不明,一人一豹还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
不过在看到地上的瓜果却是让陈鹤有些兴趣,因为这些除了几种吃过,其它的都是仙城没有的,甚至还有个粉色带刺的东西,应该也是一种食物,陈鹤拿在手里看了看,微一使劲那刺连带皮便被挤开露出了里面类似芒果肉的粉黄色果肉,香味扑鼻的很。
随即陈鹤看了眼四周,这座孤岛虽然小,但是灵气却充沛的很,不过树木却鲜少有几百年以上的参天大树,反而都是些矮小灌木,这些灌木似乎是人工培植一般,正大片的生长着,此时上面结满了或绿或黄的果实,偶而有棵高树也只有一丈多高,难道此岛水土只能长矮木?这也不是不可能,有些地方受水土沙质养份的限制,确实只长低木。
就在陈鹤边安抚使性子的黑豹,边打量四周时,刚才离开的几人又走了出来,不过这次却是拥着一位年过百岁的矮老头,老头黑黑的一脸的皱纹,陈鹤以神识扫过此人半点修为都没有,只是个普通的凡人,就在疑惑时,就见刚才那个三十多岁的女子跟老头叽里咕噜着说了一会儿。
那老头这才拄着拐杖朝陈鹤走进几步,用浑黄的眼睛看了陈鹤两眼,随即便如外国人说中国话那般从嘴里别扭的蹦出了几个音来,不过这下陈鹤却是听明白了,他说大概意思是:“高人是从哪里来?”
陈鹤微顿了下回道:“武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