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多大的男孩子了,还传纸条?
不过他们应该是来的很早的一批,现在坐在一起的应该是都混熟了。男孩子们,总是熟络的很快,除了周遇。
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习惯了。
“我,贺初,”忽然台上有个人说道,然后转身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两个大字——贺初,“都别认错了,贺初,性别男爱好……不知道,没什么特长也没有目标能考什么是什么,你们……喊贺哥就行不用客气。没了,谢谢。”
台下一阵哄笑,周遇抬头,看见台上名叫贺初的男孩用似笑非笑的神情忽然看了他一眼。于是他认真的在纸上的空白处写了“贺初”两个字。
然而奇怪的是,接下来一整节课的自我介绍,周遇就只记住了贺初一个人的名字,大概是……这个人简单粗暴的自我介绍方式太过清奇,又或许是贺初是第一个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在黑板上写字的人,总之周遇就是这么记住了。
周遇的目光随着贺初下台的动作一起偏转,看见贺初坐在教室中间的最后一排,用手撑着下巴,还是用那样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讲台上的同学,只在偶尔在某些女孩上去的时候轻轻打个响指。
纨绔。周遇心里想,大概是个少爷。
大家都没什么心思,所以很快就轮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周遇。
他放下笔,缓步走到讲台上,低头扫视了一下全班同学,发现他是最后一个上台的,已经没什么人认真听了,都在和同桌窃窃私语。
他有些不自然的抬了抬嘴角说:“周遇,惜我时不遇的遇。”
说完他就有些词穷,站在台上俯视着众人的神色,发现大多数人都并不怎么在意他,想了想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于是他迟疑了一会,朝台下点了点头,结束了自己简单的发言。
回座位的路上依靠敏锐的听觉又听见了很多悄悄话。
“哎呦你看这逼装的,从进班到现在都冷着一张脸,还惜我什么?时不遇?嘁,搞这么文艺,大文学家啊——”
“啧,他开学第一天就迟到,你看老黄以后给不给他好脸色看。”
“就他那样,指不定是个学习不怎么样的,不知道怎么混到我们班来的。”
“人家这诗词一套一套的,你看你都不知道人家说的是什么好吗?好笑,一个男孩子读这些说不上口的诗词……”
“哎呦你小点声,万一人听见了怎么办。”
“……”
周遇愣了愣,没想明白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天生对外话少,自言自语的时候说的话比对别人说话说的还多,他也知道自己天生一张冷脸,但是对着这么多人他硬是笑不出来,刚才试着在讲台上扬起一个不那么僵硬的笑容,但是很显然失败了。
现在一路上听着这些话,他忽然有一种高中三年也许并不好过的感觉。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见那个叫贺初的男孩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周遇看了他一眼,他又装作不经意的转了回去。周遇有点疑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着是不是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没有啊……
周遇又朝贺初那边看了一眼,发现对方已经开始跟周围的人讲话去了。
课间老黄发话说自选座位,又是一节课的兵荒马乱,周遇来的最晚,和所有人都没说过话,选好座位的大多都是来时就已经挑好了的同桌,还有的大概是初中就在一起的同学。
周遇觉得脑子里有点茫然。
这些人的面孔都是那样的陌生,这个学校,他都没有认识的人。他的初中是一所私立的贵族初中,里面的孩子多半准备出国或是不务正业,他们那一届考上这所重点高中的,就只有周遇一个人。
他想着高中大家也许会在一起拼搏,然而开学不过一个小时,他仿佛就感受到了他和这里的格格不入。
他一个人坐,也没有人跟他说话。
不过没关系,他对自己说,自己早就习惯了。
忽然,有人把桌子拖到了他的单座旁边,周遇盯着桌面上他随手记载了信息的纸,用手指将纸往里推了推,并不关心他有可能的同桌是谁。
然后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白皙的手指压住了周遇的纸。
“哟,把我名字写的不错嘛……练过的?”
周遇目光一顿,抬起头,看见他的新同桌正用手点着“贺初”两个字。
是贺初啊……
他点点头,认真道:“练过瘦金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