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瑾咬紧牙关,使出全身力气,走走停停好几次也没把他拖出多远。最后大概是被地上的石头磨得难受,顾黎川自己醒了过来,他看见商瑾活蹦乱跳站在自己身边,苍白的唇抖了抖,最终也没说出什么话来,但眼里一丝一闪即逝的如释重负还是被商瑾捕捉到了。
“嘻嘻天天装得这么无动于衷,其实心里还不是担心我担心的要死。”商瑾美滋滋地想,莫名因为顾黎川的这份担心,身后的小尾巴高兴得几乎要翘到天上去。
“犯什么傻,扶我起来。”顾黎川看他突然开始沾沾自喜,于是清了清嗓子,冷漠地打断商瑾的幻想。
“嗯?”商瑾有些担忧。“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乱动会流血的,不然还是我拖着你慢慢......\\\”话还没说完就被顾黎川无情打断:“不要,我自己走不会有事,你拖着我才会死得更快。”
商瑾:“妈的,瞧不起谁啊!我看还是疼死你个孙子得了。”
他扶着顾黎川漫无目的在树林里穿行,因着伤势,顾黎川走的很慢,但没走一会还是疼出了满头大汗。
商瑾看他脸色惨白,一副随时会昏过去的样子,担心地不行:“不然先替你上药吧——我担心打猎遇到意外,特意带了金疮药,没想到居然真的能派上用场。”
“不用。”顾黎川打量天色。“天黑之前找不到藏身之地,我们会很危险。”
商瑾拗不过他,只得扶着他继续往前走。片刻后他突然开口:“对不起。”
顾黎川没接话。
“都怪我贪玩,我们才会去那么偏僻的地方,都怪我没用,什么都不会,只能给你拖后腿,你为了保护我才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怪我明知结果,为了自己却任由你受伤,我真是太坏了。
他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觉得这样过于狼狈又用袖子狠狠擦了一把眼睛,谁料眼泪却越擦越多,不受控制似的从眼里冒出来。
眼见这粘人精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哭成了小花猫,顾黎川觉得好气又好笑。他停下脚步,抬起商瑾快哭花的小脸,轻柔地用手指揩去他眼角欲落的泪珠。
“是我应该同你说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因我而受了无妄之灾。”他语气是少见的温柔。
“不是,是我......”商瑾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顾黎川打断。
“既然我们都有错,那就不要再哭了,快点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恩?”
“好。”商瑾抽抽噎噎的答应,好不容易擦干了眼泪,回想起刚才自己哭得满脸眼泪形象全无,顿时脸上燃起一片绯红:“我才没有哭呢,是眼睛进沙子了!”
顾黎川看他扭扭捏捏,也不揭穿:“恩,下次可要注意。”
两人运气不错,在天黑之前发现了一处山洞,里面干燥舒适,有不少枯枝落叶,看着像是某种大型动物曾把此地当成巢穴。
顾黎川力气也到达极限,再难支撑自己站立,双腿一软便要歪倒在地,最后堪堪被商瑾扶住。
他小心翼翼扶着顾黎川靠在石壁上,迅速捡了些枯枝落叶生起一堆火,借着火光,他轻轻脱下顾黎川染血的衣衫。
只见顾黎川身上大大小小共十余处刀伤,有两三处深可见骨,极为严重。另外几处也好不了多少。
商瑾手忙脚乱替他抹好药膏缠上纱布,途中顾黎川疼的冷汗直冒,双手紧紧握拳,指甲在手掌上留下深深的血痕。
好不容易给伤口止血,商瑾担心他再弄伤自己,于是用力掰开他捏的死紧的拳头,握住他因疼痛而颤抖的双手。
这么虚弱无助的人,却一个人在崖底苦苦挣扎了七天。商瑾想起原著里的情节,看了眼身旁呼吸微弱的顾黎川,没忍住又红了眼眶。
这时尚在昏迷之中的顾黎川却突然醒了过来,他脸色惨白,眼神却十分清明,借着火光打量商瑾犹带泪珠的眼角,嘶哑着声音开口:“你接近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只有病痛侵蚀身体,消磨了他的意志,他才会卸去所有冷漠的伪装,任凭自己问出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清醒时十分在意却不屑去问的问题。
商瑾的眼眶顿时更红了:“你不相信我?”
“如你所见,我身份卑微,也没有能使你获利的地方。”顾黎川直视他的双眸。“我想相信你,可你的出现太突兀,一开始我便感觉你很怕我,却偏要凑到我面前,你分明是怕我的......后来我觉得你好玩,每天忍不住逗逗你,可我还是不懂,你为什要接近我?”
......因为你是主角,我以前只是把你当成任务对象,可现在我真的打算对你好了。商瑾欲哭无泪,却实在没办法解释。
“罢了。”就在气氛僵持之时,顾黎川疲惫地闭上眼。“从前你怎样我都不计较,如若你靠近我是别有所图,此地荒凉偏僻,而我又虚弱至此。”
他顿了顿,抽回被商瑾握住的手,摸索着从里衣里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
“现在便是你下手的最好时候。”
商瑾看着顾黎川递来的匕首,深吸一口气后伸手接过。顾黎川还是闭着眼,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在他接过匕首时双睫却微不可查地一抖。
“我以前接近你是因为一些原因,抱歉我不能说。”商瑾小心避开他胸前的伤,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把自己的脸埋进顾黎川的心口,活像只冲主人撒娇的可爱小狗。
“但是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的,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让其他人欺负你,还会帮你.....”商瑾一顿,又继续剖白自己:“我现在还很小,不能为你做很多事,可我会长大,会变得非常厉害,你也一样,不,你会比我更厉害的.....所以你可以不要怀疑我,然后陪着我一起长大吗?”
怀里的身体是温暖的,鲜活的,是这十五年来除了额娘和大哥外他感受到的唯一的热度。
而他吐出的一字一句却是如此的振聋发聩,仿佛能直直透过皮肉烙进他的血液里,心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