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傥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他调整坐姿,面对着侧坐着看向他的孙渡。孙渡说的这几家里面,他也不过是草草扫了几眼,说详查是不可能的。
“谢傥,你很厉害,”孙渡说,他伸出手搭在谢傥的肩上,拉近他们彼此的距离,“你平衡得了你爸爸和你妈妈带给你的两份不同的财产,不过几年,你坐稳了你的位置,C城里面没有人不佩服你。”
谢傥低着头看着仰面盯着他的孙渡,孙渡这样紧贴而来仰头祈望的姿态,像一个乞怜的卑微乞儿,如果他深棕的眼睛里不要有哪有浓墨重彩的危险——它们像是漩涡,能把人吞噬。
“可是,你还是没有我了解C城——没有人比我了解它……”孙渡的鼻尖蹭到谢傥冰冷的下巴上,他像攀缘的蛇,在谢傥的脖颈中摩挲,“我从它最阴暗最恶心的地沟里面爬出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谢傥没有推开孙渡,他任孙渡亲亲蹭蹭,从他的视线里,正好可以看见孙渡弯曲瘦削的背脊腰际,和包裹着在黑色裤子里面挺翘的蜜桃臀。
孙渡的腰身总是最好看的。
“你会怎么做?”谢傥抚上孙渡的后脑勺,淡淡问道。
“我能怎么做?”孙渡笑着反问,“我无权无势也没几个钱,我怎么做,不是应该看你吗?”
谢傥又问,“你能带给我什么?”
孙渡起身,他平视谢傥笑得艳丽,“我能找出你谢家后面作怪的人,能把你的谢家里错综复杂的关系理顺,能让冤有头债有主——我能让你不参与,分到最大的一杯羹。”
谢傥不语,他望着孙渡,孙渡也望着他。谢傥在思考,在评估,也在揣摩。
孙渡笑吟吟的,任他打量。
“为什么不找赵全?”谢傥问,“他会给你更大的便利。”
孙渡没有正面回答谢傥的问题,他看了看外面又黑沉下来的天,谢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车窗外的天空阴云翻滚,估计又是一场暴雨。
“要变天了,”孙渡回头看着谢傥说,“C城的雨季太久了。等雨停了,什么都没有了。”
谢傥沉吟了一会,他又抛出一个问题,“我任何信任你?”
孙渡盯着谢傥,两人对视着,似乎都在彼此审视着对方。谢傥的眼里依旧是看不出情绪的积雪,孙渡的狐狸眼中暗涌明灭。
过了许久,孙渡开口轻轻说,“我能杀得了蒋城文,我就能杀掉了他们第二次——不论是谁,只要在这个C城里面起家的。”
谢傥静静地看着孙渡,他没想到孙渡居然直接把这样隐秘的事情抖了出来。这足以证明孙渡的诚意,也能佐证他的能力了。
所有人都知道,孙渡是只狐狸,擅长以色魅人。可是鲜少有人了解,孙渡也是条毒蛇,惯常在暗中潜伏,在猎物的头顶盘旋,只等一个最好的时机,伸出獠牙就能让人毙命。
“如果我拒绝呢?”谢傥的脸上忽然挂起一丝笑意,不同与以往那种眉眼放松的寡淡的笑,他这次也是笑得极淡,却带有几分兴味。他有些好奇孙渡给自己准备的后路。
“那就只有等雨停了。”孙渡丝毫不露怯,笑得大方,“谈不到一块也没什么——C城里面的傻子总是比聪明人多得多,而且还分外好使。”
谢傥脸上一丝薄薄的笑意被收敛了起来,他看着孙渡,用与之前全然不同的眼神。这种眼神与他审视一个对手,一个同辈人相似。
“好。”他用冷漠的口吻对孙渡说,“我会把你的权限提高。你可以用我的下属和团队,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孙渡没有露出意外也没有露出任何兴奋惊喜的神情,他依旧是含笑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刚刚和谢傥达成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不过分秒,这个问题便从他们之间翻页了。
“聊了半天这种沉重的事情,”孙渡话锋一转,他又重新攀上谢傥的肩头,“你看我的资料看得可有趣了?”
孙渡搂着谢傥的脖子,半吊在他身上,他这样压过来,把原本就不宽敞的车厢弄得让人感觉更加狭窄。
所幸滨江路没几个人,也没人看得见谢傥车里两个男人这样暧昧的姿势。
“有趣?”谢傥靠在座椅上,淡淡纠正道,“这并不有趣。”
孙渡娇艳的脸上充满无所谓的笑,“你肯定看了我妈收养我的那段是不是?”
谢傥点点头。
他转头直视孙渡。
“我这个人,天生命贱,人品也不好,没什么感情,也不讲究什么仁义孝道”孙渡靠在谢傥的怀里说,“我亲生父母的那堆破事,还是我十几岁我妈喝酒喝多了,抱着我哭给我说的。”
“那就是一场闹剧。”孙渡有些严苛地评价道,“不过比很多戏剧性的舞台剧还要戏剧性。”
谢傥静静地听着,在孙渡说完后,他才说,“孙渡,你的父亲出轨吴莫情女士,这不怪你。你的母亲误入歧途,信了邪教,这不怪你。你的母亲被人诱奸,这不怪你。你的父亲杀了你的母亲,这不怪你。你的爸爸意外坠楼去世了,这不怪你。”
“你被吴莫情女士收养,你爱作为你母亲的女人,爱你父亲出轨的女人,你母亲痛恨的女人,这不怪你。”谢傥很平静地叙述道,“没有人应该去责怪一个6岁的孩子。”
孙渡笑笑,“也许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