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鱼回过头来,微笑着向他行礼:“尚书大人,您是在喊我?”
刘古道点了下头:“你随本官过来。”
周锦鱼立刻跟着他进了屋,刘古道先在主位上坐定,继而端起了桌上的茶盏,吹了吹漂浮在水面的浮沫,又把茶盏放回到桌上。
周锦鱼站在下面,静静的等着,并不主动开口说话。
等了会儿,就听刘古道深深叹了一口气,继而道:“周锦鱼,我也不瞒你,你来这里之前,韩大将军交代过,让本官揪着你的错处,把你逐出吏部。”
这些周锦鱼早已经料到,不过她依旧做出吃惊且不解的表情道:“大人,不知道下官做错了什么事?韩大将军要如此为难下官。”
刘古道摇了摇头,道:“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你如今乃朝廷新秀,娶了当今公主,又中了状元爷,看不惯你的人,又何止韩大将军一个。”
周锦鱼低头不语,又很是委屈的抬起头来道:“那大人为何要把这些告诉我?”
刘古道看她半晌,只觉得眼前的少年眉目清秀,长得很是讨人喜,左郎中韩絮对她的为难他又岂会不知,对于韩絮的所作所为,他虽然不齿,但却依旧放任,如今少年在吏部所遭遇的,说到底他也是有责任。
想到此,刘古道又是深深叹了口气,道:“本官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本官自知命不久矣,想要在临死之前做些事,本官欲要清除吏部的害群之马。”
周锦鱼没在意他后半句,只是关心的道:“大人您可是身体不适?为何忽然这样说?”
刘古道叹息道:“老夫年纪大了,昨日老夫去了潜龙寺一趟,在半路上遇到一个高人,高人对我说了一番话,忽然令我觉得,我这些年在吏部只知守城,唯唯诺诺,到头来却毫无建树,总不能临死了,成了一名庸官罢。”
周锦鱼心下诧异,高人?
会是谁呢?
这跟刘古道忽然喊自己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刘古道笑道:“你不必惊慌,本官找你,是因着你如今不属吏部的任何派系,又是长公主的驸马,自然可用。”
周锦鱼看向主位上坐着的那个人,问道:“敢问大人有何要吩咐下官的,大人尽管吩咐,下官定会尽力而为。”
刘古道招了招手,道:“你过来,本官有话要同你说。”
周锦鱼抬步走过去,刘古道声音极低,对她小声说了起来。
周锦鱼越听越是心惊,以刘古道对她说的这些,大多是关于左郎中韩絮和吏部侍郎,也就是小国舅苏潜的所作所为。
苏潜同韩絮各自仗着如今在吏部的官位,暗中买卖官职,彼此斗法,这些他这个吏部尚书又岂会不知?
只是多年以来,他又畏惧这二人背后的势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罢了。
周锦鱼一番话听下来,算是彻底听明白了,又愈发觉得吏部官职着实是个肥差,这二人竟然在一个小小吏部,便控制了各郡县大半的官职调动。
周锦鱼问刘古道:“大人想让下官如何做?”
刘古道眯了眯眼,笑道:“本官想要保举你去查邕安县水患一事,你意下如何?”
“我去查?”周锦鱼装作听不明白,问道:“下官官职低微,去查水患怕是不合适,况且,邕安县水患同咱们吏部又有何干系?”
刘古道摆了摆手:“这其中大有干系,你听本官慢慢同你说。”
周锦鱼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这次水患来的蹊跷,五年前晋江发了一次大水,邕安县便是受灾县,水坝刚修好没几年,又被水给冲垮了,这其中定然有猫腻,当年朝廷拨了那么些银子,水坝自然修的牢靠,怎么如今就又冲垮了?”
周锦鱼问道:“大人是怀疑,那些银子被人贪墨了?”
刘古道点了头:“不是怀疑,是可以肯定,定是如此。”
周锦鱼一怔:“可这贪腐一事,朝廷自会派人前去,您为何要保举我?”
刘古道神色冷了冷:“因为那邕安知县,是左郎中韩絮保举的。”
周锦鱼点了头,彻底明白了。
刘古道这次,是想通过这件事,来动韩絮。
刘古道继续道:“朝廷派了人去,能不能查出来还要另说。不过,若是让旁人查出来,牵连到韩絮,陛下定会怪罪到我头上,是本官督下不严,让韩絮钻了空子。可若是你去查,你是吏部的人,若是把此事查出来了,那便是我们自己查出来的。你可能明白?”
周锦鱼躬身行礼道:“下官明白了。”
刘古道挥了挥手,道:“本官提前告知你,是让你心中有数,你回府之后提前准备一下,出趟远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