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件。”
吴凉道“……没有人会穿六件衣服。裤子呢?”
“三件。”
吴凉“……”难怪我连腿都迈不开!
周向晚道“说实话,我也没见人会盖两床被子。我这不是觉得你冷吗?”周向晚说着,又要给吴凉围上围巾。
“不要。我不冷。”
周向晚认真道“不,你冷。”
吴凉认真道“我热。”
“错觉,你冷。你发烧才觉得热的,其实你冷。”
吴凉偏头不让周向晚给他围围巾,小声地道“周向晚,你不要觉得我冷了。我真热。我难受。”
周向晚“……好嘛。”
周向晚耐心地等着吴凉换好衣服,给他系上安全带,怀着忐忑的心情坐上了驾驶座。
吴凉见了,有些疑惑“你能开车?”
周向晚发动车子,谨慎倒车“我是怕开得很快的车子,所以开不上马路。我开到小区门口,让王铁柱开车。”
吴凉揉了揉眉心,勉强打起精神道“你以前不怕车。为什么?”
“秘密。”周向晚专心开车,盯着前方,头也不回道“如果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能和别人上床,我就告诉你,为什么我怕车子。”
吴凉沉默了,头靠着窗,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周向晚开出小区和小王接了班,王铁柱怕周向晚怕得要死,却还是要配合周向晚的小白花人设,演出半夜被叫醒的暴躁不爽,虽然挂着一张凶神恶煞脸,但怂得一路上都不敢说话。
此时正是黎明,周向晚坐在后座,微光下的街景不断后退,几辆大卡车时不时呼啸而过,周向晚心生不适,又转头看吴凉。
吴凉闭着眼睛,清俊的眉眼难受地拧着,周向晚光是看着,就觉得难受,凑过去和他挤在一起,正好车过了一道减速带,车身猛一起伏,吴凉脑袋一歪,头枕在了周向晚肩上,滚烫的呼吸还带着香甜的巧克力味喷在周向晚颈侧。周向晚抬手摸了摸吴凉潮红干燥的脸。
周向晚只穿了两件衣服,手掌凉凉的,吴凉无意识地蹭了蹭,周向晚呼吸一窒,就要拿开手,吴凉估计是睡迷糊了,抓着周向晚的手往脸上蹭,呢喃道“还要……”
周向晚深深,重重地吸入一口气,托着吴凉的头,让吴凉把头枕在了自己大腿上。偏偏吴凉翻了个身,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抓着周向晚的手往脸上贴,很快,周向晚的手心就被他的脸捂热了,吴凉抛弃了被捂热的左手,迷迷糊糊地摸索着,手摸到了周向晚某个突起的部位,周向晚连呼吸节奏都乱了,连忙把冰凉的右手按在了吴凉滚烫的额头上,吴凉满意了,顺势抱住周向晚的手腕,甚至还知道充分利用,手心热了之后,又换了手背贴在脸上,双手齐上阵,像猫一样抱着周向晚的手臂不肯放。
真要命,吴凉是不是烧傻了,还是在故意勾我?周向晚屏住呼吸,冷静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吴凉。”
吴凉没动静,窗外的光影在两人身上快速掠过,无数不规则的橙色,白色,黑色的光片像乐符,像飞鸟,在周向晚脑子里唱起了歌。吴凉枕了大腿,抱了手臂,整个人都安稳了不少,蜷着双腿沉沉睡去。
周向晚“……”只好用空出的手,将某个升起的部位往下按了一按。
幸好在周向晚的俄罗斯长棍彻底崛起之前,到了医院,周向晚抱着吴凉进了急诊,就是一系列的检查,量体温,抽血,挂点滴。吴凉的体温是40度,周向晚没发过烧,不知道那是什么概念,百度了之后才知道那是一个十分危险,几乎要把脑子烧坏的温度。
暖阳初升,一缕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药水袋上,周向晚看着药水从高处一滴滴落下,顺着针管流入吴凉的血管。吴凉的手背很白,能看见青色的血管,但是手指头长了冻疮,关节发红发肿,周向晚看见就觉得恼火。
周向晚不明白,吴凉动不动就能给杜枫买房子,给自己五百万支票,却不会把这钱花在自己身上。
生了病来医院看一下又怎么样,只要护着手就不会长冻疮,好好一个业内传奇ceo,结果失恋了就和小女生一样,躲家里一个月出一次门。
周向晚想起了前世吴凉的葬礼。他一直以为,吴凉这人凉薄无情,都沦落到要他收尸了,肯定没有人会来缅怀他。
但是周向晚错了。
来的人不仅多,还非常杂。最先来的是同行,吴凉在业内名声很好,有很多业内大佬亲自参加了葬礼,说有多伤心倒不至于,更多的是惋惜感慨。然后是同事,同学,魏天香更是哭得稀里哗啦的,那时周向晚知道了原来吴凉从小到大一直当班长,还是一个保送北大的学霸,工作之后提携了很多牛逼的后辈,那些后辈挺怕他,虽然心怀感激,但平日里都不敢主动联系吴凉,谁知再见面已然隔着一重冰冷的墓碑。
吴凉的追悼会到第三天的时候,人数非但没有减少,还达到了巅峰。
那是从云南来的一群孩子,孩子有大有小,小的不过五六岁,大得已经有十几了,都黑黑瘦瘦的,由一个女老师带着,孩子们一一对着吴凉的遗像鞠一躬,然后上前在墓前吴凉的遗像下放一朵干净的小白菊。
周向晚还记得一个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对着墓碑说“漂亮叔叔,原来你长这么漂亮呀,谢谢你,我明年就一年级了。你变成星星之后希望有很多小神仙可以陪你玩。漂亮叔叔再见。”后来,女老师告诉周向晚,吴凉通过她资助了八十三个孩子,不留名也从不和孩子联系,但是说孩子有困难可以找他。
孩子们走后,周向见到了一个大家子陪着一个老人从广州过来,老人对着吴凉的墓碑骂着“扑街仔”却是老泪纵横。据老人说他以前开网吧的时候顺手给了吴凉一口饭吃,吴凉到北京后每年都会给他打钱寄东西,却从来不去看他。
一直到葬礼结束,唯一没有来的,就是吴凉的家人亲戚。
想到这里,周向晚戳了戳吴凉的脸,低声道“扑街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