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求母后恩准。”耿白安向前两步走到了太后的面前,缓缓地跪了下来。
若是说先前耿白安还没有适应这个世界的时候,只是将自己当做一个局外人,那么现在的她已经开始真正融入这个社会、想要改变这个社会。在太后的面前,也不过是一个晚辈而已,也是真正把她当做一家人来看待,才会想要征求她的同意。
否则若是他们一意孤行,一个皇帝一个皇后,事情解决之后再告诉她,即便是太后也无可奈何。
还有一点,他们这样做也是为了给贺温珏留一条路。因为太后对耿白安太过满意,只有让她接受耿白安将不再是皇后这件事,她才会将目光放在其他人身上。
太后没想到自己在外面奔波了大半年,这才刚回来,垫子都还没有坐热,就被告知了这么样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一时间觉得接受无能。
想起刚才在外头还是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一进门什么都变了。书永和这个她最疼爱、最得意的儿子竟然告诉她要与耿白安这个皇后和离!耿白安是她亲自给他挑选的,至今为止不仅没有任何不好,反而在暗地里帮了皇帝不少忙——这一点她不是不知道。
只是太后已经表明了不过问政事,所以很多事情也不便说。只能用各种方法来告诉耿白安自己支持她的态度,来给她鼓鼓劲、加加油。
到现在,不仅是女子书院建起来了,连国库都渐渐充盈了起来,这里面几乎都是耿白安忙忙碌碌的身影。太后只是看在眼里,都觉得心疼。虽说大崇国的皇后也有需要上朝的义务和权利,但历代皇后里能把后宫搞清楚的都不算多,更别说能够帮忙政务了。
所以太后对耿白安的态度,就是怎么看怎么好。
可如果只是书永和单方面要与耿白安和离的话,太后绝对会坚定地站在耿白安身边支持她,不让皇帝被其他的什么人给迷惑——可耿白安自己呢?竟也是要和离的!而且和离的理由她竟然都无法反驳!
作为大崇的现皇后,也是这次变革的主心骨之一,耿白安竟然想要和离之后去当女子书院的院士!当然,这个院士不管给谁当,肯定都不如耿白安当来得效果好,毕竟这一切都是出自于耿白安的脑中,由她去执行所有的想法才是最合适的。
但太后私心不想让她去。如果她去了,那么书永和身边就少了一个像耿白安这样的得力助手,大崇也少了一个贤明的皇后,也不知道今后的格局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见太后还没有松口,书永和也走了过来,跪在了耿白安的边上:“求母后恩准。”
太后深呼吸了几口,并没有要应下来的打算,反而是又看到了还站在一旁的贺温珏。
方才在城门口的时候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印象还行,现在看起来也不差,只是此时此刻她还在这里……八成这件事也与她有关了。说不准书永和与耿白安和离之后,就是要提这个人上去当皇后的。
虽然与贺温珏接触不多,印象也还不错,只是在太后眼中的耿白安实在太过优秀,所以只是顶着一个“和亲公主”名头的贺温珏看起来就差了许多。
“你们……先起来。”双方僵持了许久,书永和与耿白安还是没有站起来的意思,太后只能扶额摇了摇头:“地上凉,这些事坐下来再说。”
二人对视一眼,也就站起来一左一右围着案台坐在了太后的两边。在这样的场合里,以贺温珏现在在崇国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坐的,但书永和还是让林松给她拿了一张垫子,让她坐在了自己的斜后方。这样既没有与他们平起平坐,也不用站着那么辛苦。
太后见状皱了皱眉,正准备开口,便被耿白安阻止了。
“母后,温珏的肚子已然三个月了。”
闻言,太后一瞬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往贺温珏的肚子上扫了扫,随后立刻转到了耿白安的身上,盯着她的肚子猛瞧,就差没有上手感受一下了——怎么耿白安嫁进来这么久还一点动静都没有,人家贺温珏才来了多久,这都怀了三个月了!
看得出来,太后的心还是偏向耿白安多一些的。
耿白安被看得发窘,有些尴尬地别开了脸,给书永和使了个眼色。书永和收到耿白安传递过来的消息之后,这才硬着头皮像太后坦白另一件事。也就是为什么他和耿白安到现在还没有消息的事情。
说的并不是什么不能怀孕之类的谎言,而是照实说,说他们从来就没有圆过房。
听到这里,太后心中虽是惊讶,但也渐渐松懈了下来。只是她没想过,当初说要给他娶耿毅女儿的时候,书永和分明是很开心的,甚至耿毅那儿还是他自己亲口说的,如今娶进了门却碰也没碰过,这……也不知道这臭小子到底在想什么。
若是换做平时的情况,书永和这样的行为或许是不可理喻的,但太后并不知道这前后的书永和已经是两个人,她那真正的宝贝儿子已经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所以原先那个想要娶耿白安的书永和不是现在的书永和,而原先会被娶进宫的耿白安,也不是现在这个耿白安。
书永和与耿白安磨了太后好一阵子,太后这才默认了下来。到没有说是同意,只是说随便他们了。
出于对太后的尊重,二人并没有当场喜形于色,只是回去之后立刻打了一桌火锅,拉着众人一起大吃特吃了一顿,庆祝耿白安的自由之日和贺温珏正名之日即将来临。
……
晚上,余甘换好衣服站在窗前抬头看着夜空,迟迟没有进来。耿白安觉得奇怪,便拿了一件衣服过去给她披在身上,柔声问道:“怎么,睡不着?”
余甘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很不真实。”
“怎么不真实了?”
“余甘只是没想到,太后竟会如此容易就应下了这件事。”余甘抬手揉了揉眼睛:“帝后和离,这种事不管在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可如今看起来,却似乎一点难度都没有。不知是余甘想得太复杂了,还是你我真的运气太好了。”
“大约是运气好吧。”耿白安闻言,自己也若有所思:“帝后和离这种事情确实不是小事,太后能这么快应允我也很惊讶。只是小鱼干,你要知道我们在一起并不容易。我们遇刺过、也掉崖过,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约是老天不愿意再看我们受苦了呢?”
听了耿白安的话,余甘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是露出了笑容:“但愿吧。”
“好了,别想那么多,夜深露重,还是早点进被窝里暖和点。”说着,耿白安不由分说地关上了窗户,将余甘拉到了榻边,把她塞进被窝里之后,自己才钻了进去。
二人都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身上都带着寒气,冷不丁同时被冻得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