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好!”耿白安惊喜地握住了余甘的手,随后又想到了一件事:“不过虽然你们家学深厚,但有没有不能外传之类的规矩?”
余甘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说到不传之法,每个家族一定都会有一些过人之处,这些当然是除家中晚辈不传,可若是一些行医问药的基本,那天下大夫会的都差不多,没有不得外传的规矩。否则若这些学识都掌握在各个家族手中的话,民间便不会有那么多大夫了。即便是家族的医馆中,也有不少学徒呢。”
“行,如此你便去一趟藏书阁,将所有基础医典都搬来,帮我编撰教材。”
“编撰教材?”
“教材就是今后推行改革后在书院用来教授学生的书籍。”耿白安指了指自己写满了字的纸:“我现在就在做这个,这个是数学,也就是现在说的术数。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要将医学方面教材编撰的事情交给你来做,记得要由浅入深,多方面知识结合,这样才能让学子更有效地学习。”
余甘大惊,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交予余甘一人,白安你可是认真的?大崇国内,光宫中医官就有十几人,崇京里更是数不胜数,为何要交给余甘一人来做?”
“第一,那些医官我信不过。他们早就不是单纯的大夫,每日每日在官场里徘徊的时间比看病的时间要多得多,而且抱团严重,若是我让他们编撰教材,指不定就害怕自己的位置被人替代而藏着掖着不好好做。”耿白安说完伸出了第二根手指:“第二,医官都是男人,包括大崇的大夫里也找不出几个女人。女人的地位一直都不高,他们若是知道要给女人编撰教材,指定不肯做。”
“第三,男人与女人的思维方式不同,而且他们大约也不愿转换思维来做这种事,所以编撰教材此事非女人不可。”耿白安越说越兴奋:“先前我还想着若是增加一些技术科的话要学什么,我只想到了武功,却忘了我身边还有小鱼干你这么一个精通医术的人。”
小鱼干。
今天见到耿白安之后,她就一直唤自己为余甘,余甘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但现在她因为推行变革的事情似乎忘了昨晚自己对她做的事,又称呼自己为小鱼干,余甘不知心中是该喜还是该悲。一方面是暂时忘了昨晚的事而恢复对自己的亲近,一方面则是更加凸显了耿白安对大崇的重视。
这样重视大崇国的皇后,会愿意放弃一切跟自己在一起么?而自己又配得上这样的耿白安么?
余甘一时间陷入了挣扎。
但所幸很快她就从纠结中恢复了过来。其实世上很多事并没有绝对,如果不去试一试,那再有可能的事情都不会实现。就如皇上和耿白安他们在策划着的变革,还算不上是艰难的事情么?难,真的太难了。
可既然即便是这样难的事情都会让他们孤注一掷地尝试,自己又未尝不可?而且这件事都得到皇上的首肯了,耿白安就算与自己在一起,她这么有能力,那么日后就算想继续为崇国效力,也可以还是可以的。
想通之后,余甘的自信终于回来,她对耿白安笑道:“那余甘便去藏书阁一趟,稍后便回来。”
“嗯,快去快回。”耿白安对她挥了挥手:“对了,外面还在下雪。素琴,拿把伞给蚕心。”
待余甘走后,耿白安原本兴致勃勃的表情突然垮了下来,整个人瘫在桌子上长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想要余甘编撰教材的事情并不假,她对此也确实很高兴,可是想起昨晚的事情,她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余甘,所以只能假装一副忘了昨晚的事、公事公办的态度。昨晚余甘是喝醉了,但是那种醉意耿白安也能看出来,并不是能导致断片的程度,而且今天余甘看着自己的目光中有着期待,她都一清二楚。
只是如果不跟豆浆说清楚的话,耿白安是没有办法直视自己内心的。在她心中,不管是豆浆还是余甘都十分重要,她根本不忍心伤害任何一人,更何况自己好像确实有喜欢余甘的感觉。
耿白安想要尽快理清情况,但最近谁也没有时间将心思放在这些儿女情长上面,所以只能委屈余甘,她必须把这件事往后拖一拖。而且为了不让豆浆感到膈应,耿白安是打算与他说清之后就立刻和离的,但现在变革上面豆浆根本离不开自己,自己也不可能丢下他一个人来苦苦支撑,况且变革这件事还是她提出来的。
所以自己和余甘的事情只能押后,只要撑过这最难过的前期,待到书院开起来,自己申请去书院当个院长也好。到时候她不仅能和余甘在一起,还能切实地帮到豆浆,也算是一举两得。
至于书永和会不会同意放余甘走这件事根本不在耿白安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她太了解他了。如果余甘真的对他动不了情,豆浆也不是那种会拘着人不放的。
“对了!”
耿白安突然想起,之前自己还与众人推荐了一个人,怎么这时候看到余甘连她都忘了!会医术有思想的又何止小鱼干一人?还有她那未来的大嫂啊!
……
陆府中。
“将离,你怎么就不明白爹娘的苦心?你都这么大了,再拖几年就要成老姑娘了!”
“老姑娘?老姑娘又如何?”大堂中,一个长相柔美的女子此时面色坚毅、掷地有声:“女儿有一身才学一身医术,咱们陆家即便是男子,又有几人能胜过女儿?既然如此,女儿对将来的生活又有何惧?更何况所谓的老姑娘,不过是男子对女人的蔑视罢了。女儿是女子,又何须让男子来评论。”
座上中年男子重重的一拍桌子,声音陡然放大,指着陆将离气得瑟瑟发抖:“胡闹!你说,这陈公子你是嫁还是不嫁?”
“不嫁,女儿不嫁。”陆将离也面露怒意,眼泪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转,依然抓起自己散在身后的头发,又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在头发中段的地方用力削下一刀。食指粗细的一撮头发就这样瞬间落地,陆将离在头发落地的那一刻,眼泪也夺眶而出。
“父亲若是硬要女儿嫁人,女儿宁削发为尼!”
大堂中的众人都着急地从位置上站起来,陆母更是跟着女儿一同落泪。陆将离的爷爷也是不住地摇头,连连叹气。
头发对女子来说何其重要,陆将离从小就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儿,只要是父母说的话,对的她就选择听从,若是错的,她也是表面上听从,所以整个陆家都没有想到平时温婉绵软的陆将离会因为婚事如此强硬。从前年纪还小便随她去了,可眼看年纪一年年变大,他们也开始着急。
只是谁都没想到,陆将离的态度会强硬至此,宁愿当尼姑也不要嫁不喜欢的人。
正当众人僵持之际,从门外跑来了一个护院。
“老爷!”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皇后娘娘懿旨到,说是要宣将离小姐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