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澹并非恋权之人,也没有逼齐瑄争权的执念,只是忧心,都走到这一步了,不争又如何有活路?不仅齐瑄难以自保,整个崔家也无法脱身!
齐瑄把自己的打算说给他听,崔澹仍是不解,劝他再想想。
那时候,崔澹还不知道齐瑄喜欢的人是个男子,还想着查一查到底哪家女儿迷了外孙的心智,结果就出了润玉那档子事儿。
崔澹大发雷霆,痛斥齐瑄糊涂。齐瑄却道润玉只是他的属下,而他的意中人,是那个少年英雄宋小将军。
崔澹如遭雷击,比知道齐瑄喜欢一个小倌还要难以置信,那可是云朝的外孙啊!
出身寒门的柳云朝是天元二十年的状元,与崔澹相识于诗会,同样为对方的才情折服,成为了至交好友。
承顺帝继位后,柳云朝和崔澹一样受到重用,却也遭人眼红。
承顺六年,柳云朝遭人暗害,死于非命。而后发妻贺氏改嫁,留下不满十岁的孤女柳眉山,寄养于淮安侯贺家。
因为崔澹与柳云朝的交情,崔莹和柳眉山自幼一起长大,情同姐妹。
可谁能想到,知己世交竟然成了孽缘!
小女崔莹嫁给了齐晗,而柳眉山却嫁给了与齐晗断袖的宋骁。如今,外孙齐瑄又与宋骁和柳眉山的独子纠缠不清!
若宋淮是女儿家,两家结亲崔澹乐意之至,可偏偏外孙和宋淮都是男儿身,宋淮还是定北侯家的独苗苗!
更荒唐的是,齐瑄告诉他,是他先犯的错,招惹了人家。
这让他日后如何面对柳眉山夫妇?百年之后,如何面对小女崔莹?又如何面对好友云朝?
宋淮注意到,文渊侯提起齐瑄母亲那一瞬,原本紧扣着自己的手不放的那人身子一僵,接着松开他的手站了起来。
见外祖父老泪纵横,齐瑄心中也不是滋味,他站起身,跪到了崔澹脚边,“孩儿不孝。”
又向后伸手再次握住了宋淮的手腕,“可孩儿几度扪心自问,权力,地位,都能抛却,唯独阿淮,孩儿放不下。”
宋淮愣愣地看着齐瑄,看着他牵着自己的手,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突然间想到了一个词——夫复何求。
他站起来,跪到了齐瑄身边,看向文渊侯,“侯爷,我与他一样。”
崔澹看着面前两个年轻人,一时语塞。该说什么呢?告诉他们情爱不可靠,终会成为过眼云烟?告诉他们两个男子在一块,背德越礼,更不会有好结果?
崔澹抹了一把眼角,叹道:“罢,罢,随你们去吧,来日莫要后悔。”
确认了齐瑄的安危,崔澹就离开了宣王府。
门口打探消息的人见文渊侯行色匆匆而来,忧心忡忡而去,对宣王重伤的消息又信了几分。
王府里头,齐瑄终于有机会把自己的打算讲给宋淮听,“当初与那些闺秀的流言是岳氏放的,她想逼那些大臣站队,要么同我结亲,要么同我结仇。”
宋淮点点头,这一点他能想到。
齐瑄:“选在抱春阁接待北狄使者,一是为了激怒德古延,给齐琛一个越过我联络他们的借口;二是否认与那些闺秀的流言,让那些大臣继续犹豫,并且,不选我。”
“为何?”前面宋淮也想得通,但不明白齐瑄为何把这些势力往外推。
齐瑄:“除了原本就与我绑在一块的崔家,我手下其实已经有不少支持,那些不曾站队的,不是像你父亲一样不参与皇储之争,就是拿不定主意的墙头草,前者不会轻易动摇,后者于我无益。”
“如今,你和定北侯府,还有上回托你带话的成国公孟家,也算作是我这方。”齐瑄对宋淮笑了笑,“可我同外祖父和你父亲都商量过,不打算争那个位置。”
“你莫说笑……”宋淮有一瞬自责与心慌。
齐瑄看向他:“若说不是为你,那是假话。”抬手摸上他的脸,“原本也想过,我若当权,要娶你做男后。”
“可仔细想想,困于后宫,对你来说,大抵是一种侮辱。”
齐瑄撤回手,却被宋淮中途握住:“可齐琛他容不下你。”
齐瑄沉下脸:“我亦容不下他和岳家!”
“良妃娘娘告诉我一些旧事,齐琛他……可能并非龙种。”
齐瑄对上宋淮难以置信的表情,继续道:“我派人去查证了,最好能利用这件事扳倒岳家。至于皇位,父皇若是身体康健,阿珩也是个合适人选。”
宋淮拉着他的手,低声问:“你是想……做摄政王?”
宋淮知道岳氏被圈禁是因为企图弑君,陛下身子早已大不如前,若是传位给齐珩,只怕还要仰仗齐瑄摄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