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俩各自在电话两端安静了一会儿,唐西华问:“什么时候回来啊?”
许南山:“您急着见他么?”
唐西华:“我急什么,着急的不是你么?”
许南山:“您不是一直急着想要儿媳妇么?”
唐西华嘴快道:“那也不是……”
说到一半又反应过来,这话不合适,因此一时有些尴尬。
索性许南山倒是很理解她,没多说什么,只道:“我明天就回去一趟,跟我爸说。”
唐西华:“你爸他……要是到时候,唉……我是说,到时候你别急,你跟你爸就是有点啥事都喜欢着急上火的,你慢点来,好好说,知道么?”
许南山笑道:“我会的。”
“行……”唐西华想想觉得自己还是有点亏,自己那些姐妹闺蜜孙子都上小学了,只有自己,本来还觉得儿子比较优秀,晚点儿也没事,现在可好,孙子直接没了,“那我挂了。”
算了,越想越闹心,她心说。
“哎,等等,”唐西华挂电话前,许南山突然叫住她,却又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停顿了一下,才轻声说了句,“妈,谢谢您。”
他们之间的相处,并不适应直接的表达,而更多依赖于含蓄的方式。因此许南山一句“谢谢”,砸得唐西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在电话那头略有些尴尬,又忍不住红了眼眶,却还想保持自己的人设,摆摆手,也不管许南山能不能看见。嗓音也尽量像往常一样轻快,漫不经心地说:
“谢什么谢……我说过要答应了?我说了要帮你跟你爸说话了,别自己瞎脑补!我来客人了,不跟你说了。”
“哎,好,”许南山说,“您忙。”
挂了电话,许南山握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想着唐西华极力克制着的关心,忍不住笑了,随后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相册来。这相册是他跟乐生环游欧洲时拍的,回国前托人洗了出来,装订成册,一人一份。有的是用手机拍的,有的是他后期特意买了个相机拍的。
从他们刚到英国时,在伦敦希思罗机场拍的那张开始,到他们在雅典回长山前截止。照片上有的是纯粹的风景,有的是单人,也有双人的。
许南山的视线扫过一张张照片,拇指抚过照片上乐生的笑脸,停在一张白雪皑皑的阿尔卑斯山的照片上。身后是连绵的雪山,水洗过似的瓦蓝的天空,而他们在雪山之间拥吻,乐生白皙的脸颊泛着红,软软的,许南山忍不住用手指戳了一下,轻轻笑起来。
随后许南山给乐生发了一条消息:“过些时间,我想带你回家见我爸妈,他们应该很想见你。”
乐生的消息回得很快:“他们知道了吗?”
许南山想了一秒:“或许吧,不过你不要紧张,肯定没事的。”唐西华突然提到乐生,难免不是猜到了什么。
乐生:“嗯,我不紧张。”
乐生略显笨拙的安慰,让许南山无声地笑起来,突兀又自然地说了句:“你快搬过来吧,我想你了。”
“好。”乐生一个字打了半天。
许南山:“你先收拾收拾,明天下午我去接你。”
乐生:“嗯。”
第二天一早,许南山就抱着早死早超生的心态回了家,回家时,夫妻俩刚吃完早饭,许盛在自己跟自己下象棋,唐西华还没出门上班。
“爸。”许南山推开家门,换了鞋进屋,“下棋呢?”
许盛从棋盘上抬起眼皮把他上下打量了几眼,说:“不错,出去散心几个月,总算有点人样了,腿没事了吧?”
许南山上前给许盛了一个大大的拥抱,还抱着他亲了一下脸。
许盛眉头拧成一个疙瘩,避之不及地擦了擦脸:“你这是把国外的习惯也学来了?”
许南山花孔雀似地转身,在唐西华脸上也亲了一下:“是啊,他们欧洲人,都这么热情。”
唐西华:“你那天回来的时候,可没这样。”
“所以我这不给您补上了嘛?”许南山笑着说,又答道,“腿早就没事了,二月我就能走路了,这都快五月了。”
许盛:“没落下什么病根吧?”
许南山在许盛对面坐下来,看了一眼棋盘上的局势,走了一步红棋,笑道:“没有,你看我这像有病根的样子吗?”
许盛素来严肃的脸上也笑了起来:“走马。”
他拍拍许南山的肩:“看着不像……听你妈说,你有话想跟我说?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