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幸想,为什么晚晚被开除了还是这么忙?薛姐姐隔三岔五就过来,她不用工作么?难道她也被开除了?真是想不明白。
徐溪晚没跟林幸说谎,她现在虽然不是真的被开除,但是也跟被开除差不多了——徐兴安借口上个月的管理层变动,把徐溪晚给架空了,放了她大长假,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这两年公司和徐家局势都很动荡,徐兴言完成学业进了公司,也开始掌管徐家一些家族事务,他擅长借刀杀|人,徐溪晚的权势越来越大,逐渐超出他的控制范围,他当然要借徐兴安的手把徐溪晚打压下去。
徐兴言以为徐溪晚会暴跳如雷,至少也得来质问自己,谁知徐溪晚老神在在,一点也不心急的样子。
徐溪晚在家待了两个月,徐家突然传来了徐泰宏病重的消息。
徐泰宏前两年身体已经不好,也就徐家财力雄厚,能支持他多撑两年,这会儿已经到了极限,油尽灯枯。
这么大的事,徐溪晚肯定要赶回徐家的,她毕竟已经入了徐家族谱,为了面子上过得去也要回去,她估摸着这一去估计得有一段时间,不放心把林幸一个人留在外面许多天,干脆也带着林幸一起回去。
到了这个时候再做任何抢救措施都是徒增病人痛苦,医生建议徐泰宏做保守治疗,能拖一日算一日,家属可以准备送终了。
徐兴安和徐兴言的争斗已经摆到明面上来,大家都忙着站队,谁还有功夫去管这个将死的老人,所以徐溪晚去看徐泰宏时,他的病房里只有一个徐亦晴,其他的徐家人一个也没有。
徐溪晚已经两年没有见过徐亦晴。这两年徐溪晚去徐家的频率其实很高,最忙的时候也至少两周去一次,姊妹二人愣是一面也没见过,只有一种解释:徐亦晴故意躲着不肯见她。
徐溪晚不意外,平白无故多个姐姐,还不是自己妈生的,任谁心里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徐溪晚推开病房门时,徐亦晴回头看了她一下,“来了?”
“嗯。”
徐亦晴看上去比两年前成熟了很多,样貌也更接近于成年女性,她简单跟徐溪晚打了声招呼,轻声呼唤自己的父亲,“爸爸,姐姐过来了。”
病床上的徐泰宏缓缓睁开眼,他的脖子很难再转动,只有眼珠子转了一圈,目光挣扎着停在徐溪晚身上,“近……近一点……”
徐溪晚走近两步,站在病床边。
“小……小晚,记住你……答应我的……话……”
徐溪晚淡然笑道:“父亲放心,我不会食言的。”
“那……那就……好……”徐泰宏又转着眼珠子去看徐亦晴,“小……小晴……”
“爸爸,我在,我在这里。”徐亦晴握着徐泰宏的手,那只手苍老消瘦,老得像一节树根,徐亦晴一握上去就红了眼眶,“有什么话你就对我说吧。”
“你……跟着你姐……她会……她会照顾你……”
“我不要别人照顾。”徐亦晴倔强地哽咽,“爸爸,你说过要看着我结婚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我只要你的照顾。”
徐泰宏艰难地微微抬起一点嘴角,他疼爱了十八年的小女儿,他当然想亲眼看着她结婚、生子,看着她幸福,可徐泰宏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跟着……你姐,答应我……”
“我答应,我答应。”徐亦晴的眼泪滴滴答答落在徐泰宏苍老的手背上,“爸爸,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答应你。”
“爸爸会好好的,小晴别难过,我会的。”徐泰宏分别得了两个女儿的保证,带着微笑,安然闭上眼睛。
心率仪上的线条很快由山峰变成直线,徐泰宏手上那点微弱的力气也松开了。
徐亦晴失去了自己的父亲,趴在病床边失声痛哭。
徐溪晚站在旁边看,内心毫无波动。
有什么好哭的,徐亦晴想,他这一辈子风光无限,老时死得其所,人终有一死,能比徐泰宏死得更没有遗憾的,世间也找不出几个人。
徐亦晴只觉得自己这个姐姐真是冷血得可怕,她看徐泰宏死去的眼神,和看一只死去的牲畜都没什么区别。
医生下午四点多下的死亡通知书,徐泰宏一死,徐兴安就成了名正言顺的代理当家人,六点不到,带了一大群徐家亲戚挤进病房,趴在徐泰宏尸体上嚎啕大哭,哭声悲切,连带着他带来的那帮徐家人也跟着哭,病房里噪声此起彼伏,听得人心烦,徐溪晚受不了,找了个理由躲到外面的走廊上。
徐亦晴也被他们挤出了病房,坐在走廊长椅上抹眼泪,衣袖湿了一片,徐溪晚递了包面巾纸给她,“擦擦吧。”
“不用你假好心。”徐亦晴挥开她的手,瓮声瓮气地说。
“随意。”徐溪晚收回手,无所谓道:“我现在回主宅,你是跟我走,还是待会儿自己回去?”
“不用你管。”
这回徐溪晚没有坐视不管,她是个重承诺的人,既然答应过照顾徐亦晴,就说到做到,徐亦晴不走,她也站在旁边等着,等了半个多小时,见徐亦晴还是不走,才皱着眉道:“你如果不愿意自己跟我回去,我就打晕了找人把你拖回去,现在已经快七点了,小幸还饿着肚子等我一起吃饭,我没工夫跟你耗时间。”
一提林幸,徐亦晴才慢慢站起来,跟在徐溪晚身后慢吞吞往主宅走。
徐亦晴纠结了一会儿,才问:“小幸……小幸最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