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椒说:“在净坛。”
宗子乐“哦”了一声,继续看。
道士洒完水后,把碗放到一边,然后用脚尖在地面写下几个看不出原形的草字。他的表情很肃穆,连串的动作下来给人一种强烈而庄严的仪式感,隐隐约约的,好像也给法坛笼罩上一层神异的光辉一样。然后他站在台前,左手交印,右手持剑,在坛前步罡踏斗,念念有词。
咒语念得很快,在场的人听不清他在念什么,但大约可以数出那道士足足念了七遍,随后他朝东方猛吸了一口气,再念咒语,又是七遍以后,才用剑往前面一指。
法坛上那面镜子“嗖”地跳起来,悬浮在法坛上,前后左右都没有支撑的东西,非常奇特。
下一刻,镜子的表面泛起波纹,先显露出一个年轻女人苍白的脸,然后是她的大半个身体,她正躺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
道士看见镜子跳起来,松了口气。
宗子乐眼睛瞪大,小声说:“是羽毛姐。那道士真有两把刷子,用镜子就能照出人来。”他又偷偷看了眼很严肃的宗岁重,吐槽说,“学长你看大魔王,他肯定在想,那个镜子是哪里研发出来的超薄特型显示屏,遥控器是不是被道士刚才用脚踩开的,遥控器在哪,找会玩魔术的人破解一下……”
阮椒下意识地看向宗岁重,发现他不同于张馨仪的紧张,好像的确在思索什么,顿时一囧。
这位,不会是真在尝试用“科学”破解吧?
然后他低头对宗子乐说:“你现在还能记得吐槽,不担心你姐了?”
宗子乐语气低沉下来,说道:“担心。不过我已经做了能做的事,城隍爷也答应要帮忙,我想,我姐早晚肯定能耗。所以我也不能哭丧着脸,不然她醒了肯定得愧疚。”
阮椒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说:“对,你放心,你姐肯定能救回来。”
宗子乐不想多说这个,干脆问道:“学长,你知道那道士用的什么法术吗?”
阮椒还真知道,说:“圆光术和镜子照邪合起来的法术,他在看你姐的诅咒真形。”
宗子乐惊讶道:“怎么看?”
阮椒往镜子一指:“你看。”
几句话的当口,镜子里有了新的变化。
躺在床上的陈蔚羽脸色突然出现了一层黑光,黑光慢慢变浓,逐渐形成了一颗模糊的骷髅头,给人一种非常邪恶的感觉。骷髅头的影像起起伏伏,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要把它拔出来,但它很快又缩回去了。在它缩回去的刹那,陈蔚羽的脸肉眼可见地变得更苍白了。
道士见了,长剑一挥,脚下的步子更急了,他口里快速念咒,念完以后再用剑一指,镜子就“哐”的一声,落在了法坛上。
同一时刻,他的嘴角溢出一丝血来。
张馨仪满脸惊慌,脚迈出一步想冲过去,又怕打扰道士施法,生生停下脚步,声音颤抖地问:“大师,刚才我女儿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怎么脸色更差了?”
道士先没回答,恭恭敬敬地上了三支香后,走出地面那几个字的范围。
张馨仪小跑过去,焦急地追问:“大师,我女儿到底怎么样了?你能不能救她?”
这一刻,宗子乐的脸色也变了,一把抓住阮椒的小臂:“学长,他失败了?要不要请——”
阮椒拍一下他的手背,说:“冷静点,不算完全失败。”他皱眉说,“他这是想用自己修炼的雷霆正气引诅咒反应,找机会除掉,但是这诅咒缠得太紧,没办法全部引出来,要是贸然动手怕你姐承受不住。所以他收回法力的时候受到了一点反噬,问题不大。”
宗子乐的语气沉重:“那他还能救我姐吗?”
阮椒说:“你听他怎么讲。”
那道士呼出几口气,抬手阻止张馨仪继续往前走,说道:“令爱中的诅咒已经跟她紧紧连在一起了,刚才的骷髅头是死咒,施咒人的目的就是让令爱去死,属于黑巫咒的一种。”他知道女善人真正想知道的是什么,也没卖关子地说出了方法,“要想救令爱,第一种是请我道中人给中咒的人进行解脱,用五道符开禁;另一种是直接毁掉诅咒的载体。我的功行还浅,修行的又是雷法,也不知道解脱的五道符怎么画,所以最好是找出诅咒载体,然后我请雷神下降,毁掉载体。到那时,令爱的诅咒就会自然解除了。”
张馨仪嘴唇哆嗦着:“那、那怎么找诅咒的载体?”
道士思索一下,说:“我们道家的镜子可以照现妖邪的原形,也可以用圆光法术显露远处的景象,刚才我作法观看令爱所中的诅咒,用的就是这一样本事。除此以外,圆光法术还能照见更远地方的景象,也能追踪梦境,用来寻找令爱的诅咒载体,是很合适的。”
这道士说话很稳重,张馨仪听着他的解释,脸上的表情不再像刚才那么难看。
“那就请大师出手找到那个害了我女儿的人,我必有重谢。”她咬着牙,恨极了凶手。
道士却摇摇头道:“我这镜子法力有限,做不到追踪梦境。”他见张馨仪又露出急色,补充说,“不过我有个师叔功行很高,他有一面符镜可以做到。最近他正好也在帝都,我马上跟他联系,请他亲自过来一趟。”
张馨仪顿时松了口气,感激地说:“那就辛苦大师了。”
道士拱手:“善人不用担心,令爱一定能解除痛苦。”
张馨仪听着有些安慰,忙道:“谢谢,谢谢。”
道士很快走到屋里,从挎包拿出手机拨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