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曾淮皱着眉提醒他:“昭王还请慎言。”
“臣是为的陛下好,”梁祯只看着祝云瑄,“就怕陛下意气用事落人话柄。”
“朕意已决,昭王无需再多言。”祝云瑄冷淡打断了他。
梁祯干脆地闭了嘴,不再说了。那定远侯夫人是男子,且就是当年那假死出逃的废太子,别说是给个公爵,即便要封王,也都只是祝云瑄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祝云瑄不再搭理他,与曾淮商议起另一件事情,近年来南方沿海一带水寇横行,已成祸患,尤其是三年前海禁开了之后这些贼寇更是变本加厉,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闽粤水师的地位因而变得格外重要,半月之前前任闽粤水师总兵以老乞休,祝云瑄想要将定远侯贺怀翎调去闽粤,接替这水师总兵之位。
曾淮思忖片刻,犹豫道:“定远侯镇守茕关多年,如今北部夷人已平,将他调去南边倒无不可,只是他没有领水师的经验,怕会有不妥。”
祝云瑄摇了摇头:“那倒是无妨,定远侯是个全才,便是全无经验朕信他也能迅速适应下来。”
“陛下既有主意,老臣亦无意见。”
梁祯再次插话:“陛下倒当真是信任那位定远侯,连闽粤水师都想交到他手里。”
祝云瑄冷淡瞥向他:“昭王以为呢?还是昭王有更好的人选?”
“陛下说了算,”梁祯一声低笑,“臣无异议,只是这接任茕关总兵的人选……”
祝云瑄道:“定远侯与朕推荐了茕关如今的副总兵丁洋,此人骁勇善战、胆识过人,平定北夷之战中也曾立下了汗马功劳,朕打算将他升任总兵。”
“丁洋?”梁祯轻眯起双眼,“定远侯推荐的人选?”
“可有不妥?”
“臣以为这茕关新总兵,该从京中调派,若要臣来说,京南大营的副总兵徐森倒是可以。”
祝云瑄沉了声音:“为何要特地从京中调派?丁洋在茕关领兵多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边的情形。”
梁祯不以为然:“臣记得先前定远侯带兵出征北夷时,有一回就是因为这个丁副总贪功冒进,险些铸成大错丢失我军数万兵马,即便之后他又立下军功,功过相抵,这样的人,也不宜为主帅。”
曾淮为之争辩道:“那都是陈年旧事了,老臣听闻后来也是这位丁副总兵献出良计,我大衍军才能在短时间内横扫整个北夷。”
“所以我说了,功过相抵,”梁祯扬了扬眉,“以前有定远侯在还可以压制着他,若是他做了主帅,再要是碰到什么事头脑发热只图贪功可怎么办?茕关是我大衍西北最重要的一道关卡,交到这样的人手里曾阁老当真能放得下心来?”
曾淮不赞同道:“昭王所提之人更不适合,徐森此人虽为京南大营的副总兵,却从未上过战场,这种全无经验只懂得纸上谈兵的将领调去边关有何用?”
“曾阁老怕是连纸上谈兵都不会吧,这调兵遣将之事本王以为曾阁老还是不要想当然得好,”梁祯轻蔑一笑,“北部已彻底平定,短时间内都不会再起战事,只要能守住关卡即便不懂得冲锋陷阵也无妨,徐森此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稳重,这样的人派去守关,最合适不过,再者说,无经验又如何?既然定远侯能去领水师,徐副总自然也能去守边关。”
被梁祯这不客气地一番奚落,曾淮的面色有些难看,语气都生硬了几分:“昭王执意要从京中调人去茕关,到底是何居心?”
谁人不知梁祯出身京南大营,即便现下已经卸了京南大营总兵的职务,却总揽着整个京畿的防务,包括两京大营、京卫军与皇宫禁卫军总计约二十五万的兵马都归他统一调令,京南大营的总兵与两位副总兵更是他的心腹,他非要派个自己人去茕关,明眼人看着谁不会以为他是想将天下兵马都尽数掌控在手中?
梁祯不答,望向同样面有不豫的祝云瑄:“陛下也觉得臣是别有居心吗?”
祝云瑄冷声反问他:“你没有吗?”
梁祯笑着摇头:“臣自然是没有的,臣都是为了陛下着想啊。”
祝云瑄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的表情分辨他说这话的真伪,曾淮忽然出言道:“昭王既然说自己没有别的居心,是一心为陛下着想,不如拿出点诚意来,归还兵符,将你手中的兵权交还给陛下吧。”
此言一出,御书房内气氛愈发诡异。
祝云瑄不出声,像是默认了曾淮的提议,只等着梁祯回答。
梁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陛下也是这么想的?”
曾淮继续道:“自我朝开国,京畿兵马从来都是由当朝皇帝亲自调令,之前是先帝病重,才将这一重任交托于昭王,如今陛下已登基,昭王也是该将这兵权交还回来了。”
梁祯一声嗤笑:“人说杯酒释兵权,如今陛下这里是连杯茶水都欠奉,便想要将东西讨回去了。”
曾淮陡然变了脸色:“你放肆——!”
梁祯哂然,没有理他,只不错眼地看着祝云瑄:“陛下以为呢?”
祝云瑄不答,满眼冰霜地回视着他,梁祯又道:“臣有些话,想单独与陛下说。”
那曾淮还要再说,祝云瑄皱了皱眉,打断了他:“老师先回去吧,茕关新总兵的人选明日早朝再议。”
“陛下!”
“朕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