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子倒的确很像一个初次跟警方打交道的小市民,之前的装腔作势早已土崩瓦解。
貂芳和冯笑香对视一眼,她试探地抛出一个条件:“无论你女儿干了什么,只要你今天把知道都告诉我们,以后处理起这件事,我们尽量给你女儿算自首。”
能不能这么操作,貂芳心里不太有底,她只是记得吴端曾经就自首情节,给过嫌犯承诺。
照猫画虎,应该问题不大吧。
她心里嘀咕着,脸上却是一副坚定的表情,仿佛她说的话便是板上钉钉。
龙淑兰犹豫了。
犹豫片刻后,她突然道:“我不知道梅梅在哪儿,她没告诉我。”
见龙淑兰意志有所动摇,貂芳趁热打铁道:“你只管说你知道的,抓楚梅是我们的事儿,抓不住是楚梅走运,可万一抓住了,你今天的交代,还能给她算个自首,怎么看都是你们划算。”
好像的确是这个道理。
龙淑兰又犹豫了片刻,终于叹了口气道:“好吧,我知道她们的确在计划些什么……以前在四医院的时候就是那样,几个精神病没事老凑一块,还避着人。
一开始,我也没在意,无非是些受了委屈的人,大家互相倾诉一下,排解郁闷呗——四医院本来就鼓励病人之间组成互助小组,因为倾诉委屈有利于康复——所以一开始梅梅跟他们一块聊天什么的,我很支持的。
直到我发现那些人死了——就是亚圣书院那些个领导。
我的孩子就是被他们害出问题,我当然一直都在关注他们,甚至——我承认,那些人出狱以后,我做梦都想亲手杀了他们。太不公平了啊,他们把人害成那样,凭什么坐两天牢就出来了?我的孩子呢?再也没有机会过正常的日子,一辈子都要被人戳着脊梁骨叫“疯子”。
可我也只是想想,没那个胆子啊,我只能偷偷关注他们的情况。
然后我就发现,有两个人被疯子杀死了——一个校长,一个教官——就那么在大马路上被疯子捅了几刀,两个人的死法都是一模一样的。
听到这消息,我心里特别舒坦,尤其疯子犯了事儿还不用坐牢,多好啊。
可是我也不傻,我觉得太巧了,怎么偏偏就是一模一样的死法呢?
我专门去打听了那两个案子,发现凶手都是从四医院出去的疯子,而且……都跟我女儿认识。
情况已经很清楚了,可我没想多问,要是杀了他们能让我女儿好受点,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后来,我女儿的精神状态的确越来越好,肯定跟那些人的死有关系!
她病好了一些,正好我伺候市长家的儿子,有了这层关系,我们就能搬进疗养院了。
一开始我还挺担心,我怕她放不下在四医院的那些……朋友,可我女儿却没反对。
也是啊,该报的仇都报了,所以她也看来了,放下了吧。我总希望着,她能走出来,至少尝试一下正常的生活
可是昨天,就昨天吃完中午饭的时候,她突然有事要跟我说,很重要的事。
自从她生病,我虽然在照顾她,可是我们很少谈心,她这样跟我说,我当然很重视,就认认真真听她说。
她告诉我,亚圣书院那些人的死,的确是她和四医院的朋友一起干的,大家都有精神病,杀人也不犯法,所以他们就相互帮忙,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可是警察要找上门了,她收到朋友的通知,得赶紧躲起来。
她这么说,我当然很担心,万一她有个长短的,我可怎么活。可是她又说,朋友都帮她安排好了,让我别多想,也不用问她去哪儿,我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对她的帮助也越大。
我问她什么时候走,她明明说的再过几天,可是……昨天下午,我去给病号——哦,就是市长家的儿子——我给病号擦了个身的工夫,她就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着。
我知道她是躲起来了,可我害怕啊。当妈的,孩子不见了,哪儿有不胡思乱想的,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能跟谁求助。
直到晚上疗养院核对人数的时候,他们发现我女儿不在,我知道事儿肯定瞒不过去,干脆就装作她走丢了……哎!对不起大伙啊,大半夜的,保安肯定还在找人吧……”
貂芳问道:“疗养院不报警,是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呵呵,”龙淑兰苦笑一下,“我一个小小的护工,我的意见谁在乎?那是疗养院怕惊动了警察影响不好,所以决定不报警的。我们母女无权无势,在他们眼里,梅梅的命哪儿有疗养院的名声重要?”
貂芳思索片刻,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是谁通知你女儿躲避风头的?”
“这……我……”
见她在这个问题上犹豫,貂芳的态度又强硬起来:“这疗养院里,来探望的人都是有数的,你是自己说,还是等我们查?”
女人脸上已经不止是犹豫,还有了一丝痛苦之色,仿佛有口难言。
“究竟怎么了?”貂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