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思远突然停下动作,然后仔细地看着那两个字,目光跟着笔画的走向,手指在空气中描摹着这两个字。他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李远。
李遇安的李,杨思远的远。
这两个字,李遇安都写过,杨思远都学过。李遇安的笔迹有很明显的风格,他从来没见过有谁和他写的字是差不多的。他实在是太熟悉了,因此纵使几年过去,他仍然能笃定这就是他的笔迹。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他仍然没反应过来,他怕自己是空欢喜一场,便赶紧去看这篇专栏文章——《致我必须错过的你》。
这种淡然地陈述一切的风格,平实却直入人心的语言,他爱用的断句,他擅长的排比,他文章中不经意间显露出的自厌,还有对“你”的形象的描写……
杨思远认识这个“你”,因为那就是几年前的他。
真的是你……你为什么要写这篇文章,这文章分明是一个卑微的暗恋者的自白……
回忆起了大风,呼啸着卷起被他藏在角落里的碎片,纷纷扬扬扑来,容不得他躲开。
那满天纷飞里,有一杯樱花,一首老歌,一道灯谜,一束花火,一纸告别……
大脑里仿佛是走马灯一般闪回,哭与笑都仿佛是前世,杨思远抚摸着那个名字,竟要无声地哭出来。
……
他一夜没有睡好,第二天去书店将能买到的《萌生》都买了下来,然后把李遇安写的文章一篇一篇地仔细看完,但很遗憾,其他的文章都与他无关。
只有那一篇,用心如死灰一般的口吻诉说了他对杨思远的爱意。
这实在是太突然了,杨思远感觉就像是在梦里一样,他既想醒又怕醒。
李遇安真的喜欢我吗?
他又想到之前许林双说的话,却仍然感觉有些不真实。
会不会……真的是自己疯魔了,其实这篇文章不是他写的,文章里的主角也另有其人?
天下之大,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杨思远脑子乱哄哄的,几天下来都没什么精神,直到回家的那天还是这样。
不过回家之后就由不得他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陈立玫常常不在家,他心神不宁几天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画画,画累了就弹会儿吉他,只不过他一直都只弹那一首《抵达》。
一个假期下来,他就没有出过几次门,屋子里的画又层层叠叠地扎了起来,不过这次倒也不用再担心会被人扯掉了。
开学前,陈立玫将那个男人领到了家里来,想要三个人一起吃一顿饭。
杨思远完全不介意,说实话他还挺佩服陈立玫的,离婚一年多就能再谈恋爱,或许不久之后就会再婚吧。
男人又带了好些礼物,大部分都是给杨思远的,杨思远默默地将礼物放在一边,然后帮陈立玫端菜。
“刘叔叔,您的。”杨思远将碗筷推到男人面前,平静地说。
男人没想到这孩子一点都不抗拒自己,先是愣了会儿,然后便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你。”陈立玫被他带的也笑了起来。
“小远真是懂事。”男人说。
懂事?不算吧,只是觉得不关我事,随你们去罢了。杨思远心想。
“那是,也不看谁教育的。”陈立玫说着,给杨思远夹了片肉。
男人刚想接话,却听杨思远说道:“刘叔叔,这些东西以后就不要再送了,我也用不上这么多,再说……”
陈立玫和男人都有些紧张,屏息着听他说。
“再说……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这样显得怪生分的。”杨思远说,内心毫无波澜。
两人听了都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杨思远话里的意思,顿时都高兴地不知所措,胡乱地给他夹菜。
三个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晚上十点多才将男人送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