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情事过于粗暴,他感受不到一丝快感,只有无尽的、绝望的痛苦,到最后他几乎失去了所有力气,浑身痉挛着,虚汗一点点渗出。
他必须掩盖这个事实,所以等杨思远睡着后,他又爬起来忍着疼痛给杨思远穿好衣服,收拾了地上的狼藉,清晨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留了个纸条,倒了杯热水,最后看了杨思远几分钟,默然离开。
他撒了谎,但他只能骗骗杨思远,骗不了自己。
回来后他便再也撑不住,一下摔倒在床上,腰部和下?身钻心的疼让他几乎流出泪来。他缓了好久,觉得好点了之后便试着起身,结果刚一动作便又倒了下去。
来来回回好几次后他才彻底认输,老老实实地给店长请了两天假,理由是发烧。
他就这样在床上躺了一天,看着天花板发呆,有时候看着看着就会莫名地流下眼泪,从眼角划下流到耳朵里,令他连周围的声音也听不清楚。
第二天他勉强能走动了,先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光着身子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狼狈的身体,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浑身上下都是吓人的吻痕,一眼看上去仿佛被谁虐待了一样,毕竟恋人之间的亲吻再用力也不可能有这种难堪的痕迹。
他这样看了好久,最后默然地套上了件长袖,又在脖子上贴了个创可贴,然后去附近的大超市买了个电扇,回来后坐在电扇前傻呆呆地吹了一天,吹得他头都疼了也不知道换个角度。
晚上他搬了个椅子,坐到窗户前,打开窗户吹着微凉的夜风,望着外面一如往昔的繁华夜色,突然觉得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杨思远说他喜欢他。
李遇安一想到这里,就弯下?身子将脸埋进手掌里,低声呜咽着。
我也喜欢你啊。
可是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不可能的。
你很快就会忘了我的,你离开了这里之后一定会忘了我。
你会忘了我……
你……能不能不要忘了我……
不……你还是得忘了……
不……不要、不要……
别剩我一个……
霓虹灯映上他的脸,迷离的彩色灯光掩住了他苍白的面色。
呜咽渐渐变得无法控制,他终于跌了下去,跪在地上掩面痛哭起来。
这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这样放声大哭,他哭了好久,一直哭到没有了眼泪也没有了力气才停下,仿佛是哭尽了这许多年的绝望和悲伤。
第四十九章
开学的时候,陈立玫送杨思远去学校,两个人差不多嚷嚷了一路。也不能算是两个人嚷嚷,大多时间都是陈立玫自己在那里单方面输出语言轰炸,杨思远反正也听腻了,就在那儿半死不活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直到夜深了,陈立玫去上铺睡觉,杨思远才终于能清净下来。
火车要开十多个小时,正好能在车上睡一觉,第二天上午才到武汉。到了学校得费力收拾一通,所以杨思远得睡个好觉才行。
但是他怎么也睡不着。
老旧的绿皮火车在铁轨上行驶,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火车虽然稍微平稳一些,但仍然会摇摇晃晃,或许是想以这种形式告诉车上的人——你们是在漂泊的路上。
杨思远睡不着,就坐在床头,靠在角落里看着窗外。
夜色已经深了,但在月光的映照下,还是能看到窗外房屋树木的轮廓在往后面撤退。
火车的速度有多快?地理老师好像讲过,但他不记得了。他脑子里大致画了个地图,将武汉与自己的家乡之间连了条线,差不多跨越了半个中国。
这么远,却只要十几个小时就能到了。
可是这十几个小时就能将他和家乡隔开半年,能将他和李遇安隔开……不知道多少年。
等到天亮,他就会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听着陌生的方言,吃着陌生的饭,遇见陌生的人。这样也好,这是他人生新的节点,他有大把的时间去重新开始,有充实的生活覆盖记忆。
重要的是,他终于彻底失去了寻找李遇安的机会。这是件好事。
不知道是在凌晨几点,他才终于累得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就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