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隔着铁窗,只是能呲一下牙,现在都是可以光明正大地亮爪子了。
在审讯室里,有人故作冷静、有人虚张声势,还有的人抵死反抗,但在证据面前,无一不是哑口不言。
宁致见惯了,早已不觉得稀奇。然而对上林飞飞这种的,他还是觉得本能地厌恶。
因为习惯于克制,只是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
然而林飞飞像是抓到了把柄似的,脸上的笑意更加猖狂。宁致知道多说无益,直接说明了来意。
“宁警官您这有意思吗?每次来都是相同的问题,加起来也有几十次了吧。”
“即便是您没有烦,我自己也烦了。”
他的脸上还扬着笑,又耸了耸肩,活脱脱一个无赖的架势。
如果拼着脱了这身警服,结结实实地在这里把人揍上一顿,真的是一件极其爽快的事。
有一秒钟,宁致几乎是冒出了这种可怕的想法,好在他还残存着基本的理智,知道今天过来并不是为了吵架的。
而且,机会只有这么一次,林飞飞已经出狱了,以后想要再见到对方,并不会像现在这样容易了。
所以,即便是很不舒服,宁致还是将预设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你和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私人矛盾。因此一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办法明白你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当时他们二人只是如常走到校门口,林飞飞却突然过来朝他刺出了匕首,而弟弟反应及时,把他给推开了。
那把匕首被直直地插在了宁远心口的位置。
林飞飞当时也才18岁,和他们一样的年纪,干出了如此严重的事之后却没有丝毫的反应,直接便逃了。之后在法庭上,他也对杀人动机没做任何的陈述。
可能现在也是如此。
宁致盯着他看,果然,林飞飞还是像以前那样笑了,又道,“没有理由。”
持刀杀人,没有理由。
杀错了人,也没有任何反应。
因此而身陷囹圄十年,到现在了也没有悔过的意思。
这世上,又哪里会有这样的怪事呢?
宁致没办法想明白,觉得自己像是被绕进了一道难解的数学题里,或者说这题根本没有答案,是两边都被堵死的胡同,抬着头往上看,只能看到那一道窄窄的天空。
他参与侦破了很多次案件,解救了很多人,没想到轮到自己了,却是陷在了这种绝对的无能为力里。
宁致觉得有些难受,把手伸进口袋里,摸到了一颗大白兔才觉得好受了些。
林飞飞对此没什么表示,更是出言嘲讽,“宁警官的侦查手段高明得很,现在也自己去查吧。只要肯努力,总有会查到的那一天。”
不管是对于警察,还是受害者家属,这都是一种十足的挑衅。
宁致被气得屡屡攥拳,却只能一次次松开。
他正准备离开这里,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位老太太。
上身是一件普通的棉布短袖,下身是件灰色的尼龙裤子。
短袖是圆领的,遮不住颈部层层的沟壑,更别提头上已经花白的头发。
这位是林飞飞的奶奶,宁致之前见过数次,现在也是记得的。
老太太手里拎着一个鼓囊囊的包,估计是带来让他临时换的衣裤,正颤颤巍巍地朝着这边走。
宁致有心避开,然而犹豫的间隙对方却已经走过来了。
关键是还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同时又道,“对不起。”
嗓音透着嘶哑和悲切,动作又太过于突然,宁致懵了一秒,赶紧把人往起扶。
对于林飞飞,他自然是痛恨的,但是老太太当年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什么问题,自然也没有可指责的。
老太太还有些倔强,宁致去扶的时候能清晰地感觉到,但他不敢太过于用力,只好无奈地开了口,“您先起来,晚辈受不起这样大的礼。”
这般努力了几番之后,才终于把人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