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一用劲,尚元魁站了起来,低头看去:就见床榻上还躺着一个自己,靠在林无忧身边,双目紧闭,床边站着红霞。
尚元魁心中惊疑不定,莫非这就是师傅说过的离魂术?扭头去看红霞,就见红霞也在看他,见尚元魁望过去,并不说话,只伸手往外指。
顺着红霞的手指方向,尚元魁扭回身去看,正看到林无忧的背影,已经穿过院门走了出去。
正犹豫着要不要跟过去,就觉得身背后有人重重推了自己一把,踉踉跄跄出了屋。
好容易站稳身形,尚元魁回身怒目而视,红霞眯起杏眼,张开檀口,吐出二尺长的蛇信,发出嘶嘶的声音。
尚元魁吓得一缩脖子,按了按怀里的黄豆袋子,不情不愿地跟着林无忧也出了院门。
到了院外,早就没了林无忧的踪影,尚元魁左右望望,也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就在这时,不知是哪里传来了唢呐的声音,尚元魁就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了一样,恍恍惚惚就往发出唢呐声音的方向走去。
一路走出了林府,尚元魁迷迷糊糊就见林无忧的身影出现在前面,正面冲南面看着,像是在盼着什么。
尚元魁走到他身后,也往南面去看,只见很远处走来一队送亲的队伍,吹鼓手在前面敲锣打鼓吹着唢呐,八名轿夫抬着一乘大红花轿,喜娘扶着轿杆,甩着手帕和花轿里的新娘说着什么。
正看得入迷,耳边厢就听见红霞的声音响起:“捉妖反被妖迷,盘缠不想要了?”
这声音不大,但尚元魁听到耳里,犹如打了一个炸雷,激灵灵一个冷颤,整个人猛然清醒了过来。
清醒之后再去看那送亲队伍,竟是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大半夜送亲已是怪极,这又是敲锣打鼓,又是吹唢呐,声音如此嘈杂,四周居住的百姓却像并没听到一般,一点反应都没有。
而且这送亲队伍看着慢慢悠悠,却是走得极快,须臾之间已经到了切近。
林无忧似乎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熟稔的走过去,让丫鬟给自己十字披红,翻身上了马,跟着队伍就要往前走。
尚元魁心中大急,这要是让林无忧走了,自己的盘缠就真的飞了!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马缰绳。
喜娘一见有人捣乱,立刻扭着肥硕的身子走过来,尖声叫道:“哪里来的杂毛道士,竟敢破坏小姐成婚!不想活啦?!”
“我,我!”尚元魁急中生智,“我是林公子的替身道,林公子要成亲,怎么能缺了我?我陪着他一起去成亲!”
“你?”喜娘立起吊稍眼,上下打量尚元魁,又凑近使劲闻了闻,吓得尚元魁直往后缩。
正在僵持,一个小丫鬟走了过来:“小姐问,怎么停下来了?”
喜娘指指尚元魁:“来了个小道士,非要跟着走。”
丫鬟探头看了看:“这有什么,他乐意跟着就跟,别耽误了吉时。”
“可是,”喜娘犹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虽然看着没什么本事,好歹是个道士,可别出什么事。”
丫鬟满不在乎:“一个凡人,能出什么事?即便真有事,到时候,嘿嘿。”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只是看着尚元魁露出了一个毛骨悚然的笑。
喜娘了然,用帕子掩了口咯咯一笑:“说的也是,是我多想了,这就走吧。”胳膊一挥,队伍重又吹吹打打走了起来。
尚元魁被队伍簇拥着,推推搡搡往前走,他拉着缰绳牵着马往前走,几次用眼去看林无忧,借故拽林无忧的衣服下摆,示意他看自己,可是这林无忧就像傻了痴了一样,全无反应,脸上全无表情,只有嘴角弯弯,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尚元魁心里发急,左手捂着胸前的黄豆,想起红霞和自己说的话:“你找机会把黄豆交给林无忧,让他悄悄撒在路上,咱们好趁机找到妖怪的老巢。今天一定要把黄豆交给他,明天就是十五,如果找不到妖怪巢穴,林无忧就只能和妖怪成亲,肉体和魂魄分离,再也救不活了。”
我倒是想把黄豆交给他,可是这人就跟死了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东西给他啊!尚元魁抓了抓头发,烦躁地想。
这一抓,可巧手就碰到了绾发的木头发簪,尚元魁的手停住了。他悄悄把发簪拔了下来,攥在手中。
紧紧握着发簪,尚元魁面上不动声色,用眼角的余光去看两边,见没有人注意他,悄悄伸手,摸到了林无忧的手,一使劲,用发簪狠狠刺破了林无忧的中指。
十指连心,即便是林无忧被迷了心智,这一下子也疼得他打了个冷颤,立时觉得头脑清醒了不少。
用手拍着头,林无忧低头去看,就见自己坐在一匹白马上,胸前戴着红花,前后左右全是送亲的人,正是自己日日梦中的场景,不禁发出了“咦”的声音。
这送亲队伍虽然吹吹打打,可是队伍里却没有一个人说话。林无忧这个字一出口,登时引起了喜娘和丫鬟的注意,纷纷扭头去看他。
尚元魁见势不妙,立刻伸手抱住林无忧的大腿:“公子小心,莫要跌了下来。”借机靠近林无忧,低声说道:“想活命就别出声。”
林无忧虽然还不是很清醒,但是本能觉得尚元魁不会害自己,立刻坐直身体,脸上仍旧摆出一副僵硬笑容。
喜娘和丫鬟没发现什么问题,扭回头继续往前走。
二人心里都松了口气。
林无忧低头去看尚元魁,觉得很眼熟:“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