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秋边跑边侧头看了张致严一眼,就在张致严准备蹬着脚踏走自己的算了,哪晓得耿秋动作极快,只见耿秋脚尖一点,轻轻往前一跳,迅速跳到了张致严的后座,手往张致严的肩头上虚虚搭了搭,以便稳住身子。
张致严被耿秋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手把没拿稳,车头跟着晃了晃,好在他反应快,很快又将平衡给稳住了,就这么两三秒的时间,他的额前早已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好不容易才轻轻地吐出一口长气。
便听宋城在后头气急败坏地嚷嚷:“耿秋你这个小王八蛋!你怎么跟宁琬一样坏!”
耿秋喘着气,挪了挪,确定自己坐稳了后才回头看了宋城一眼,然后冲着后面的人挑了挑眉头:“快迟到了!”
迎着初升的骄阳,张致严加快了速度,带着后面笑得跟银铃似的姑娘,倏然冲进了刚刚响起朗朗书声的校园里,后面跟着一个破口大骂的浑蛋小子和一个边跑边喘的小姑娘。
后来这四个人一起迟到了,耿秋低顺着眼捧了一本书站在教室外低头轻声地念,宋城悄悄地踹了她一脚,被耿秋拿白眼翻了回去:“你们明明来得及,你们等我们做什么?”
耿秋只看了宋城一眼,但没有开口说话,只又低头念自己的课本。
宋城用手垫在自己的脑后,抬眼瞥了耿秋一眼:“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是个特别乖特别听话的女生,小秋啊,是我错看你了啊!你坏起来真是在座的各位都只能甘拜下风啊!”
“可别,第一次注意到耿秋时,她瞪我一眼,我就知道我当时要是替梁弘燕说话了,我之后肯定死得特别惨,求生欲让我闭上了嘴。”张致严也跟着掺和了一句,但耿秋却并没有抬头看这两个唱双簧的一眼。
只有方慧茹在暗中悄悄地打量着耿秋,然后像是认可了这两人的指摘,抿起唇角来跟着笑了起来。
早自习结束的时候梁弘燕抱着一摞练习册要去办公室,路过的时候狠狠地撞了耿秋一肩膀。耿秋微微后退了半步,然后迅速站直了身子,她一把拉住了梁弘燕,然后另一只手拉开了自己的背包链:“我们的练习册还没交呢。”
经耿秋这么一提醒,另外三个愣在一边看戏的看观们这才反应过来还真没交练习册,忙跟着点头,拉开自己的书包链掏出了练习册。
梁弘燕险些冲着耿秋翻个白眼,这儿要是只有耿秋的话,梁弘燕理她个球,可现在还有几个人眼睁睁地等着呢,她就算看不惯耿秋、宋城、方慧茹,这还有一个无辜呢。
这个无辜者从兜里掏出练习册给递给了耿秋,耿秋眉头微微一挑,侧头笑着问张致严:“你是哪组的?”
张致严不明所以,眨巴着眼睛想了想:“三组?”
耿秋抿嘴点头,然后顺着一摞书往下数:“这儿呢。”说着她将上面一摞全从梁弘燕的手中抱了下来递给了宋城,然后将张致严的那本练习册歪歪斜斜地摞在了剩下的一部分上面,又将递给宋城的那一摞给梁弘燕摞了上去。紧接着耿秋又找了找,重复着上面的动作两三次,将自己的、宋城的以及方慧茹的练习册都一一地塞进了一大摞练习册当中。
但与先前不同的是,梁弘燕此时手中的练习册已经歪扭地再稍稍一碰就要散一地去了。梁弘燕气急败坏地一跺脚:“耿秋你有病啊!”
宋城还没上前,耿秋便轻轻地笑了起来:“劳你关心,病都好了呢。走路小心点儿啊,别碰到别人了,这一碰该全散地上了吧。”说完耿秋还调皮地侧了侧头,两人谁也没做最后让步,还是后来预备铃响了后,耿秋挑了挑眉头拉着方慧茹进了教室。
张致严和宋城两人站在耿秋的身后看得目瞪口呆,见耿秋进了教室后,宋城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妈耶,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小秋。”
“妈耶,原来女生这么可怕。”张致严跟着宋城话头也感叹了一句,两人对了对眼神,都从各自的眼神当中读出了惺惺相惜的感慨来。
方慧茹在第一次见到耿秋和梁弘燕对峙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耿秋厉害了,可当再次遇上的时候,她才发现,有些时候不是像宁琬那样用拳头才能解决事情的,相反,机智、言语就已经可以做到兵不血刃了。
就像耿秋一样。
之后的两三周里梁弘燕都没有再来作妖,耿秋也在死命赶着自己欠下来的功课,也没有时间去和梁弘燕多加见识。加上紧跟在之后的期末考,耿秋急得头发都跟着往下掉,宁琬每天晚上跑到书房去坐在耿秋的对面看着耿秋做作业,她本来不吵也不闹,就是喜欢突然之间问上一两句,耿秋生怕应了宋城那一张乌鸦嘴的验,回头别头发没了,自个儿跟着先秃了。
每次做完作业耿秋抬头的时候,便发现宁琬早已坐在自己的对面支着脑袋,睡着了。耿怀月总是会在这个时候凑个脑袋进来:“喝杯热牛奶再睡。”耿秋便乖乖点头,她想叫宁琬起来去房间里睡,又有些舍不得,最后总是宁泽过来将宁琬抱回房间里的。
耿秋回到床上倒头就睡着了,原先睡了一觉的宁琬此时却有些睡不着了,她支着头瞧着耿秋,偷偷地伸出一只短粗粗的小食指来在耿秋的脸上描,先是描过了耿秋的眉,然后描过了耿秋长长的眼睫,最后一点,点在了耿秋眼皮下方的那颗小痣上。
她就着小手描着耿秋的眉,来来回回,睡着了。
多年以后耿秋为自己那稀缺的眉毛想尽了办法,楞是没能补救回来,但她却也一直不知道这是宁琬的手笔,还道是读书读多了,没秃头,倒先秃了眉毛。
宁琬对于自己学习跆拳道的热情一直没减,每次去了之后教练给她做拉伸都能让她哭爹喊娘嚎得整个场的人都低声笑她,宋城老是会捂着脸一脸嫌弃地叹气:“我能不能说自己不认识她啊!”
耿秋不在意,依旧坐在看台上认真地看着宁琬。她见证着宁琬的每一次进步,从宁琬撑不住一直嚎到后来只尖声叫两嗓子,她总是温和地看着宁琬,第一个为宁琬鼓掌。
至于方慧茹,她知道宁泽是为了自己和宁琬好,便从来不提要去方慧茹家陪她的话,但她总是以各种理由让方慧茹去自己家,或者一起出去玩、做作业,方慧茹的性子与从前比要开朗了许多,虽然不知道方慧茹的爸爸之后有没有再打过方慧茹,但耿秋知道,宁泽说得对,没有一定的能力,他们都只能忍着。
宁琬的考试时间更早一些,她早早地考完了试又跑去了一中门口与门口的保安叔叔唠嗑,那小保安一见这小姑娘就先笑了出来,这就跟个开心果子似的,走哪儿嘴都甜得含着一颗糖,惹得小保安每次都会给宁琬留两颗糖。
一颗进了宁琬的小甜嘴儿,另一颗总是被宁琬剥开塞进了另一个文文静静的姑娘的嘴里。
宁琬先起会跟人家聊天聊地地胡吹,一瞅到时间差不多了的时候总是伸长了脖子往学校里面瞧,心思便也没放在聊天上了,直到看到熟悉的身影,宁琬才跳了起来,手中不停地剥糖,脚下也不停,跳到了耿秋的面前,将糖塞进了耿秋的嘴里。
“今天叔……叔叔给的糖是……苹……苹果味儿的!”
“宁琬,你可不可以一视同仁一点儿啊,这儿还有三个喘气儿的呢,你怎么只看到了耿秋?”宋城轻瞥了宁琬一眼,宁琬倒还真就在自己的兜里掏了掏,然后掏出了一颗糖放进了方慧茹的掌心中:“别给宋城啊。”
方慧茹还真就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冲着宁琬笑了起来。
张致严也没人宋城那般较真,他推着自己的自行车走了过来,看了眼耿秋后又笑了起来:“小美人儿,要载你一段儿吗?”
“不用了。”耿秋冲着张致严摆了摆手,“我陪着琬琬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