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片儿民警老肖瞧见冷晋,冲他招招手,将刚询问到的情况简单跟他沟通了一番。听说是何羽白被欺负,冷晋的脑门子上立刻绷起条青筋,厌恶地瞪着躺在地上装死的冯靖。见他在那嗷嗷自己的胃肯定被郑羽煌踹破了,冷晋特想再补一脚上去让他“梦想成真”。
老肖为难地对他说:“冷主任,虽然家属和家属之间的冲突,但起因是病区的工作人员,你这个当主任的……看看是不是给个妥当的解决办法?”
没等冷晋说话,郑羽煌抽手指了指摄像头:“和医院没关系,有问题我自己担着。再说是他先推的小白,不信你们可以调监控。”
“我相信你,可实际情况是,你这手……下的有点重。”老肖一年处理数百起各类纠纷,见血的也不在少数,早已练就了一副和事佬的平和态度,“小伙子,看你这身板是运动员吧,普通人哪禁得起你这一脚……内伤可轻可重,是吧,冷主任。”
“我看没事儿,这样,给他做个全身CT,钱算病区的。”
比起躺在地上那个,冷晋更担心一脸忧虑、缩在郑羽煌身侧的何羽白。这小家伙应该不是被吓着了,他想,大概是为自己造成了冲突而感到郁闷。
等冯靖被同事推走,冷晋让安兴协助老肖那边进行收尾工作,自己把何羽白跟郑羽煌叫到安全通道上。
“那家伙没伤着你吧?”他先问何羽白。
何羽白摇摇头。被推了下肩膀而已,他弟真有点反应过度了。不过他能体谅弟弟的心情。郑羽煌的保护欲极强,外加天生好体格及后天锻炼,自然而然会以守护者的态度自居。
当初何权不大赞成郑羽煌去打球,而是希望他能去当几年兵,在部队里锻炼一下,收敛心性。可一向脾气温和的郑志卿在小儿子的教育问题上采取的却是放养态度——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没点儿血性,不服打一架很正常。
不惹事,更不能怕事,老郑家不养怂包。
郑羽煌搓搓他的胳膊:“小白,你别为难,出事儿我担着。”
“出不了大事,我看见鞋印了,那位置除了肠子什么都没有。”
冷晋伸手将何羽白拉到身边,使对方离开郑羽煌臂长所及的范围——看郑羽煌对何羽白做出亲密举动,他心里别扭。
郑羽煌察觉出冷晋的意图,稍稍挑起眉梢。
“嗯,我检查过了……顶多是皮外伤……也没撞到头。”何羽白点点头,完全没注意到跟前这俩人的小心思,但他注意到冷晋打了领带,“冷主任,你是不是有事要去忙?”
“哦对,我有个晚餐会要出席。”冷晋抬腕看表,“行,我得走了,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何羽白看到冷晋的衬衫袖口上别的是他送的那对儿袖扣,心里忽然松快了一点儿。
过了下班点儿,难得不用加班的何羽白却不敢走。直到放射科那边传来冯靖的检查结果,确认对方没有受伤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但细看之下,他确实发现了点问题。冯靖脑部的平扫图里有一处钙化点,直径约十四毫米,靠近脑干。大脑中的钙化点十分常见,但考虑到冯靖的年龄和钙化点的位置,他的脑海中迅速出现了几种容易误诊的相关疾病。
给神外病区的罗主任打了个电话,何羽白将片子传给对方。等了一会,那边给他回过电话。罗主任怀疑是动脉瘤钙化,建议再给患者做个MRI。
冯靖正躺在病床上打电话,见何羽白进屋,脸立刻拉的比驴还长。将刚才被冯靖甩到身上的银行卡放到床头柜上,何羽白对他说:“你大脑里有一处钙化点,神外主任怀疑是动脉瘤钙化,需要再做一个MRI确认。”
“你说什么?”冯靖提高音量对着电话大喊:“爸!他们把我脑子打出毛病了!”
何羽白赶紧解释:“不是不是,这不是因外伤所致,是你自己的血管病变,钙化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造成的,需要时间。”
冯靖根本就听不进去,跟电话那头说了几句之后挂断,转脸威胁他:“少废话,我们老冯家就我这一根独苗,你们等着的,不告到你们这破医院和那个傻大个破产,我他妈冯字倒着写!”
“那傻大个是我弟,这家医院是我父亲开的。”
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何羽白立刻转过身,惊讶地睁大眼。
“羽辉!”
齐羽辉一身火红的毛呢连衣裙,脚踩一双鞋跟八厘米的高跟鞋,气势张扬。她往病床边一站,搭住哥哥的肩膀,居高临下地瞪着躺在床上的冯靖:“冯先生,我本来还想替我弟的无心之举向你道声歉,但鉴于你的无礼,我觉得可以免了。”
冯靖干咽了口唾沫——这女的真够高的,看起来也能一脚给他踹墙上去。
“脑动脉瘤钙化是么?”她问何羽白。
“还没确诊,是我和神外的罗主任高度怀疑。”
“好。”齐羽辉点了下头,又将目光投向冯靖,妆容精致的脸上扬起冷笑,“冯先生,我代表院董事会做出以下决议:大正综合收治你,一切费用全免,什么时候治好了,什么时候再出院。”
冯靖被齐羽辉的影子压在床上,大气也不敢出。
何羽白没想到,是欧阳衍宇给齐羽辉打的电话。听说郑羽煌又动手打人了,欧阳衍宇虽然知道必定是事出有因,但还是生气。为了自己能多活几年别被这兔崽子早早气死,他决定把最能压制对方的人叫来。
齐羽辉连纯血烈马都能驯服,一百多斤的郑羽煌算个屁?
“我可管不动他了,羽辉,交给你了。”欧阳衍宇边说边接过何羽白递来的纸巾,擦去脸上被齐羽辉留下的口红印。
齐羽辉偏头瞪着弟弟,直到对方心虚地错开目光才开口:“羽煌,你是不是想让爸他们知道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