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沈瑜,与其说悲痛,不如说,他是茫然甚至不知所措的。
沈瑜对祖父,有爱,也有怨。只不过那怨恨被他埋在心里,不敢温习。他也从来没想过,让他百感交集,又自小仰慕的祖父,就这么走了。
生老病死,均为常事,凡人皆如此。
沈瑜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点。而在意识到后,他像是长大了许多,又或许只是沉默了许多。
悲伤从来只能留待时间化解,这件事上,对所有人而言,都是公平的。
七七过后,沈和亲自去请张县令上门做中人,主持分家。
沈穆入京后置办的家产,账目都是现成的,一应三份,分给三兄弟。至于原先沈穆那些多余的名贵药材之类杂物,大多折价出售,换成现银。按照律令,长子与冢孙要多得一份,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沈泰听的时候,始终抱着胳膊,皱眉抿嘴,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最后商铺祭田农庄和杂物都已经瓜分完毕,只剩下这幢宅院了。张于升也稍稍松了口气,打着官腔道:“这宅院嘛,按例也是要留给长子的……”毕竟当初陛下赐下的旌表,县里主持修建的牌坊还在呢。
“且慢。”张于升还未说完话,沈泰和沈和几乎异口同声。
沈泰诧异地看了一眼沈和,迅速地皱了一下眉。
沈和自顾自说道:“宅院还是留给二郎吧,二郎已经步入仕途,免不了交际,玥娘毕竟还要嫁进王府。我要为父亲守孝,这宅院空着也是浪费了。”
“大哥可真是好心。”沈泰阴阳怪气地说道。
沈荣却不肯轻易接受,“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规矩如此,合该大哥继承宅院,不能轻易破例。弟弟虽然不才,凭我的俸禄、陆氏的体己,也够我们一家暂居京中。大哥不必自苦。”
沈荣可以这么说,张于升却因沈和一番话陷入两难。按例是长子继承,可沈和说的也有道理,这毕竟是亲王妃的父亲,若分下来连个住处都没有,楚王会怎么想?
他区区一个小县令,实在得罪不起堂堂楚王,细思之下,左右为难。
最后在张于升的协调下,由沈荣继承宅院,他的那份中匀出了一部分银子给沈和与沈泰,算作补偿。
沈泰见沈和与那县令交谈甚欢,自知自己无依无靠,礼法上也不占理,继承宅院是无望了,能分些银子做补偿已是意外之喜,不欲计较什么,在分单上签上名字后便一声冷哼,拽着沈琦走出门。
沈琦走到门口时还不舍地回头望着沈瑜和沈玥,最后直至被沈泰扔上马车,甩上帷布。沈玥和沈瑜仍觉得,那目光迟迟没有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