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痛苦的眼中忽含了丝丝艰难的笑意,他的愿望都已经得到满足了,还有什么不舍呢?他在乎的人都已平安,他的国终会有能力祛除外敌,他不过一个小小的凡夫俗子,历过了悲欢离合,尝过了酸甜苦辣,铭记了情爱滋味,已经拥有了太多太多。又有什么遗憾呢?也独领过舞台风骚,也家财万贯,也声名在外。唯一盼的便是日后回归太平家乡,可如今,仿佛这一切都在自己一念之间,只要自己狠了心,云鹤也便不会再这么为难,所有敌人都会淹没在剧烈的炮声中,太平转瞬即至。以他一个人的生死换取天下太平,多值啊!
或许也不必这样想,只是自己太疼了,疼的生无可恋,只想早一点解脱。他不在乎别人说他自私,他本来就不高尚,一向都是认钱不认人的贺小梅而已。他胆小,怕疼,畏首畏尾,从来只求孤芳自赏,不曾想做寒雪傲梅。如今,迫不得已了,便想着一了百了,也是他贺小梅的本性。
他看着对面为他焦急无措的云鹤,深情更添了万分。
眸中温柔如海。
他已经下定决心了。下着依依不舍的决心。
云鹤,谢谢你,给我这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我们来生,再见!
他轻轻闭眼,斩断一切思绪,逆行经脉。
不!云鹤低唤,他知道小梅要做什么,他想以死结束俺答的威胁,好让他可以后顾无忧,不可以。
“等一等。”他重重呼喊,“俺答,你不过是要有一个可以威胁大明的筹码,我跟他换。”
所有人诧异看着他,但他不在乎,小梅不可以死。
小梅睁开朦胧的泪眼,只看到云鹤眼底无限坚定的疼惜,他的所有坚强都被这一句话打破了,融在云鹤给予的那一汪温热泉水中。他有太多的感动和不忍,眼里都是劝慰:不值得。
云鹤轻轻摇头,无限坚定,他认定的,值得。他转眼看着俺答,目中凌厉:“本王乃是大明王爷,镇北大将军,统率六军,自是举足轻重。”
身侧将领们反对声起。
“王爷,不可。”
“将军,事关重大,您要三思啊。”
云鹤只看着俺答,戾气逼人。
俺答身侧将领疑问声起:“我们大汗英明睿智,岂会上你的当?”
云鹤看看小梅,小梅艰难的摇头,他知道小梅是在劝他,小梅可为他奋不顾身,他又岂能苟且偷生。他质问:“那你要如何?”
“真有诚意,就一个人下来,我们将你捆好了自然放人。”
云鹤怒焰更甚。柴胡大嚷:“你爷爷信你个鬼。”
待人下去了,还能有生还的余地?
云鹤渐渐淡去怒气,看着小梅,又含着万分心疼,命令:“取绳弩。”
“王爷。您不能做么做。”
“六军不能无主,皇上还在商议,万不可鲁莽。”
云鹤冷眼看着劝说他的将领们,语气强硬:“把绳弩拿过来。”
小将忐忑奉上,三娘按住弩身,劝:“你不能去。”她侧首看着小梅,眼泪滴落如珠,“梅梅他懂的。”她也是不舍,可她懂小梅,也懂大局,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云鹤眉眼柔情,拂开她纤细的手:“我也懂。”他低声说,“此去,我尽力一搏。”一面夺过绳弩,射往地面,再侧首,决绝吩咐:“半个时辰后,若未有消息,全城开炮。”
将领们个个神情凝重。他牢牢攀着下坠的绳索,毅然跃下,如翱翔的雄鹰,从几丈之高的箭楼冲下,为救他心仪不舍之人,亦或是与他,共赴黄泉。
小梅泪眼婆娑,将他痴痴凝望。
鞑靼大军顿如受惊之兽,高举盾牌,筑起铜墙铁壁,弓箭手拉弓搭箭,戒备森严。
云鹤落地,抛去绳索,一步步走向敌营。
敌军却不敢相信,响起质疑声:“你当真不怕?”
云鹤不答,侧首看着小梅,满目柔情。
小梅泪眼含笑,铭感又心疼。
前面便是护城河了,过了护城河,生死难料,一切便无可挽回。云鹤迈步,决然往前,至桥中,停下,眼角余光扫了扫埋伏在河中的神枪手,下垂的手悄悄紧握着暗藏的武器,抬起凌厉的双眸,直身前去。
俺答同身侧将领说了什么,将领传令,几万甲兵让出道路。云鹤警惕着左右,徐徐逼近俺答战车。过了层层甲兵防护,五万铁骑坚如铁壁,挡住一切去路。
三娘柴胡紧盯着云鹤,担忧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