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公司那群搞公关的……我不是嫌弃他们啊哥,主要是专业不对口。宣扬企业文化是他们的强项,解决八卦事件就不太对路子了。太上纲上线吧,咱们这么大个企业,难免显得有些跌份儿。可就这么放着不管,看着是没事儿了,以后层出不穷的麻烦。这种事儿,你应该往娱乐圈看——”
陆卓年又走远了些,把阳台的门拉上,问:“怎么看?”
“那当然是叫人知道你们是真爱呀!”
陆卓年冲着房间里,见祁聿已经坐到地毯上了,自己摆弄着游戏先开机,还很自觉地把背冲着他这边,耳边一听卫凌风这个话,顿时很有几分冲动。
结果卫凌风接下来说了一堆娱乐圈炒作的套路,还列举了几个例子,并发誓能叫所有人都相信他们是真爱,是虐恋情深,绝不是什么罪恶的资本主义联姻,陆卓年听着听着又清醒了。卫凌风不是想帮他解决问题,这是在闲着无聊闹腾着要作妖呢。
比作妖,可真是谁也比不上卫凌风。他要是心血来潮作起妖来,那还了得?
“行了行了,”陆卓年打断他,“你留着自己用吧。”
卫凌风很委屈:“我还不是想帮你吗!”
陆卓年原本已经想挂电话了,念头一转,又说:“祁聿在我旁边,我跟他说你给我拜年呢,你给他说几句——我警告你,这事儿不许提啊。”说着走进房里,把手机拿过去给祁聿,“凌风说要给你拜年。”
祁聿昂起头看陆卓年,有些拘谨地接过手机:“你好。”
卫凌风大喇喇地说:“嘿,嫂子,新年快乐呀!”
这声“嫂子”比唐辛维当初的“夫人”还要令人尴尬,祁聿一下子又忍不住去看陆卓年,怕被他听到,慌忙地应着:“谢谢,新年快乐。”
陆卓年见祁聿这幅模样,更是懒得理卫凌风了,卫凌风还在嚷嚷要去找祁聿约酒吃饭,陆卓年直接告诉他:“等你会洗碗再说吧,挂了。”
陆卓年挂了电话,把手机丢到一边,转眼就见祁聿低着头继续捣鼓游戏机,捣鼓得很认真的样子,一把就把东西拿开了。
“怎么了,不是要打游戏吗?”祁聿失去了遮掩道具,只好又抬起头来望着陆卓年。
陆卓年笑了:“你怎么跟我爸一样。”他晃了晃手上抢过来的东西,然后跟手机一起丢到一边,“你猜我们走了我妈会跟我爸说什么?”
祁聿已经有点预感了,不太愿意接着他的话去问,只是看着他。
陆卓年慢悠悠地说:“我妈会说,人家小两口就是想单独待一会儿,你看不出来吗?你真是个木头呀。”语气倒还挺像,说到最后,拿食指把“木头”两个字点在了祁聿的额头上,示意他也是个“木头”。
祁聿低着头,声音更低:“待在一起干什么……”
其实陆卓年也没有想做什么,就是想到祁聿在楼梯上跟他说的话,心里不太是滋味儿,很想抱一抱他,亲一亲他,或者仅仅是和他黏在一起逗他笑也好。他有些遗憾:“如果我们早点在一起就好了,从十几岁就在一起,那这会儿我们已经谈了十年的恋爱了。”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祁聿说。
“为什么?”陆卓年不满意。
祁聿说:“如果没有婚姻把我们绑在一起,你就不会看我了。”
恋爱中的陆卓年已经很不愿意承认这段历史了,但又无法反驳,只好说:“你不能来追我吗?我很好追的。”
祁聿不好跟他纠缠这个,生硬地转移了话题:“真的不打游戏了吗?”
陆卓年一下子把祁聿扑到地毯上,看上去有点生气,但跟祁聿对视了一会儿之后,又说:“那我追你吧,反正就是必须在一起。”说完吻住祁聿的唇舌,不许他反驳。
慢慢地,陆卓年把祁聿的手指攥进掌心里握紧,外头阳光照射进来,正好将光一路铺到他们的头顶上。
第四十三章
第二天一早,陆老爷子就要回疗养院了,说是嫌城里太吵,晚上觉都睡不好。其实陆家是独栋的别墅,跟左右邻居都隔着花园,哪里会吵呢。他是怕在家里待久了,又是大过年的,有些人情难免就要找上来了。老爷子年轻时辛苦创业,事业越做越大,肩上的责任越扛越重,他又是个要强的性子,自然就忽略了家庭。等到老妻病逝了,他才恍然觉得自己老了,挣再多的钱都毫无意义。熬到儿子能接手这个家,便愈发看得开,专心享受起生活来。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在妻子生前好好陪她享受几天这样的生活,从前她在阳台都要种点小葱小菜的,说比外边卖的鲜嫩,好吃,如今真过上了随心的日子,她却不在了。
唯一的问题是小男孩儿。
陆老爷子找人去打听了,原来小男孩儿当年才几岁的时候就被拐走了,父母互相埋怨,因此离异,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生了儿女,没想到走失多年的孩子却突然被人送回来了。要说不高兴,那毕竟也是亲生的孩子,但时间一长,问题就逐渐暴露出来了。
先是小男孩儿没读书,家里人想办法把他送到初中去,结果一考试,连初一的知识都跟不上,学校不愿意收,只好托关系送到小学去,心想跟不上就跟不上吧,总要把义务教务读完。他比班里的孩子大了好几岁,又古怪孤僻,作为班里的异类,小男孩儿自然就被排挤了,他也不吭声,直到有一天突然把欺负他的人全揍了一顿。他打人跟小学生打人不一样,路子野得很,把人孩子打出心理阴影了,家长来闹,他还说我又没把人打死。这话一说出来,不管这事儿本身谁对谁错,学校哪还敢收他,没办法,只好又退学。
小男孩儿就待在家里,但父母两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而小男孩儿的经历摆在那里,他稍微靠近弟弟妹妹一点儿,大人就要肝颤,怕他有想法,会对弟弟妹妹下手。弟弟妹妹也不喜欢这个哥哥,一来跟他没感情,二来彼此又不是同父同母的,自然排外。小孩子是最会看人眼色的,父母稍一纵容他们的排斥,他们就更要哭,要闹,非要把他送走才罢休,家里成天闹得鸡飞狗跳,两个大人又开始互相推诿,指责对方。
后来没办法,让孩子的奶奶带着他去乡下住,老人家心疼大孙子,可也心疼小孙子,总想叫两边和解。直到小孙子病了,父母两个没空照料,只好拜托奶奶过去帮忙,又一次因为小男孩儿的问题争执起来。继母觉得小男孩儿也有十几岁了,又独立,一个人待在乡下不成问题,跟着去家里反而会制造矛盾。父亲正犹豫,这边前妻知道了又跟着闹,指责他枉为人父。如此一来,又是两家的一场大战。
两边还没争执出个结果,小男孩儿又不见了,只留了一张纸条给奶奶,说:“你去照顾弟弟吧。”这里没有他的家人了,他就想去看看被他害死的那个哥哥的家人,但他终究没跟任何人说。他怕家里人知道后找过来,更怕家里人知道他去哪儿了也不找过来。
他一个人孤身上路,靠着给人打零碎工挣一点钱,别人问他几岁,他就说自己十六岁,不然别人不愿意要他。中途他给一个烧烤摊打杂,碰上人闹事,他年龄最小,解决问题时却毫不手软。老板看他机灵,还想收他留下来,他摇摇头,依然拿了钱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