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好今天吉日吗?他花轿都来了新娘穿着白衣裳,这是吉利?
谢生也穿着一身白衣,面无表情道:“今日白色最吉,王公子不满意?”
王书生的确不太满意,让谢姑娘这样嫁进来,家里人不得犯嘀咕,好好的婚事虽然仓促一点,但哪有穿的跟送丧似的新嫁娘。他张张嘴刚想劝谢生再考虑考虑,谢生就越过他,指挥着几个下人搬起院子里的箱子。
箱子跟谢生乐娘一样,都是白布装饰的,丝滑的白绫挽成礼花,颇有肃静悲凉的意味。
下人把那沉甸甸的箱子扛上肩,却被那重量直压得腿弯,连肩膀都颤抖起来。
谢生叮嘱道:“那一箱金子得四人来抬,还有这一箱翡翠珠玉,来三个人。那箱绸缎轻一些,一个人就行。”
王书生不由吞咽一下唾沫,把找些红布的话一并吞了下去,眼巴巴地跟着那几个箱子走。
没人阻拦,乐娘就优哉游哉地上了花轿。
敲锣打鼓声一奏起,喜庆地花轿慢悠悠离地,王书生喜笑颜开骑着马,接着佳人和聘礼回去。谢生以自己出门不吉为由,没跟上去。
王书生一心都扑在那些嫁妆上,胡乱点头都不知道谢生说的是什么。
一路上迎亲队伍受人指指点点,他也全没在意,只当是自己太过招眼所致。他并不知道的是,上一刻钟陈氏刚哭哭啼啼地走过,给每个询问的人都讲了一番王书生是如何昨天刚与她和离,今日就迎娶新人的。
不知道这和离本是陈氏挑起的街坊邻居颇为生气:“怎么看着是个端庄稳重的公子,竟然是这样薄情之人?纳个妾就解决的事,怎么偏要和离?”
陈氏梨花带雨地哭诉:“天知道!”
哭完眼泪一抹,颤颤巍巍地扭着小碎步回去,看个背影都是伤心欲绝。
王书生苦心维持多年的形象,瞬间崩塌个彻底。
等到一行人在街上走过,街坊邻居的目光大抵是鄙夷与轻视,宠“妾”灭妻的人,掂不清轻重,是个秀才又如何?
还有那位新妻子,估计也不是什么有礼数有教养的,一样让人瞧不起。
王书生忽视的闲言碎语,乐娘一个不落全听进耳朵里,坐在花轿里忍不住地偷笑,这也多少算是让众人识得一些王书生的真面目。
花轿慢悠悠落下,估摸是到了王家,临时找来的喜娘敷衍地请乐娘下轿。
乐娘隐去身形,稳稳地坐在轿中不动。
喜娘不耐烦地重复一句,却见那轿帘连动也不动的,她一个恼怒,就要掀开帘子拉新娘下来,白眼看去就见那轿子空荡荡的。
“啊——”喜娘用她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喊出一声悠长的尖叫,直把敲锣打鼓的人一惊,音乐骤停。
王书生即使受到惊吓那嘴角的笑意也不变分毫,他扭过头笑道:“怎么回事?”
喜娘冷汗直冒,惊恐道:“新娘呢?新娘呢?!”
抬轿的人不满,也掀帘子看,道:“新娘肯定好好在上面呢,这一路又没停下……啊!”
轿夫比那喜娘还要害怕,刚把帘子掀开一角就匆忙放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喊道:“闹鬼了!闹鬼了啊!”
人群顿时一阵躁动。
王书生脸一僵,拉着马哒哒走来,俯身确认道:“你们是说,新娘没有在轿里?”
轿夫惧怕道:“鬼!有鬼!”
王书生又看喜娘,哆嗦着说不出话的模样,无奈地下马要亲自来看。
他一掀帘子,素衣白裳的乐娘俏生生的,对他抿唇一笑,清丽到极点。王书生一阵心热,对着喜娘和轿夫就是一声呵斥,小心翼翼地把乐娘请出来。
乐娘现身的一刹那,躁动的人群瞬间死一样的寂静,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王书生没有理会那诡异的氛围,从喜娘手里拿过那一方红帕,爱意满满地给乐娘盖上,轻声道:“白衣便白衣,不过这一方红帕,还是要我来揭。”
乐娘貌似娇羞地点头,乖巧地任王书生拉进王家。
谢生远远看着,无奈地笑道:“乐娘真是一刻都不消停。”
不过只是小小的惊吓,并不影响下一步就是。
季青临若有所思地点头,眼里意味不明,他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谢生给刻意无视。
之后的拜堂成亲在王父王母的皱眉下顺利完成,几个嫁妆箱子也被妥帖地放在库房。内心狂喜的王书生在宴会上喝的酩酊大醉,踉踉跄跄着摸到房间——这婚仓促到没人给王书生闹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