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亭背着竹笈走远了,他抱着那个戴着漂亮花冠的瓷罐,渐渐融进人流之中。
入夜,季鸿凑上来揉捏暗示,很快把下头的小小神医捏醒了,待季鸿尽心劳力地将他服务好了,余锦年四肢疲懒,眼角泛着红晕,转过去将季鸿伺候了一番。
两人歇下来,风平浪静,季鸿出去擦洗。
余锦年坐在桌前,把他唯一会背的一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写了下来。季鸿洗漱后走进来,拿着手膏想给他涂抹,却见他在抄写什么,走近看了一眼,奇道:“怎么突然抄起佛经来?”
“心随意动。”余锦年道。
“……”季鸿哑然,半晌才说,“可是我让你不舒服了?”
“啊?不是不是。”余锦年发笑,“舒服得很舒服得很。”
季鸿很是不信:“……”
余锦年摸了摸下巴,抖了抖刚刚抄完的佛经,捉摸道:“阿鸿,你说我……收个徒弟可好?”
季鸿纳闷,一边将他抱在身上,捞起少年的手来,细心地抹着手膏:“怎么突然想起来收徒。”
余锦年靠在他胸前,仰头望着季鸿,突然笑了下:“大概是想普渡众生了罢!”
第92章甜浆粥
早上,余锦年正看押着季鸿在床边脚榻上做俯卧撑,他自己坐在案前,凭着记忆默写内经。背诵是基本功,不管他以后收不收徒,也不管收的是不是苏亭,总该是要写下来的,大夏朝中的医籍大都被各医家藏私,师徒相传,书坊内所见医书多是些杂乱浅显之本,难成气候。
更何况,他以后想要开个医馆,也不能整个馆子里只有他一个医者,总归是要培养一些得力帮手的,最好还要有几个懂医的姑娘。
季鸿练够数目,已是汗湿满襟,他将身上亵衣解开,转头看到少年一本正经地书写着什么,遂过去张望了一眼。他是身弱久病,也粗浅地读过不少医书,虽是道行尚欠,却也能知好坏,因此只这一眼,就被余锦年所写的东西惊艳到了。
他瞬间将自己正该去做的事情抛在了脑后,俯身仔细地看了一看,笑叹道:“此番笔墨,倘若成书,你可真是能够普渡众生了。”
“并非是我的功劳,我只是将先人所言默背下来罢了。”余锦年写罢“谨道如法,长有天命”,一滴汗渍突然落下来,洇湿了纸面,他停下笔,怔怔然抬头看了看季鸿。见他鬓角湿透,身前衣襟微敞着,露出腰上已初具雏形的肌肉线条,他伸了袖子替人擦汗,道:“换件衣裳,小心着凉。”
他像只滑溜溜的泥鳅,躲过了季鸿的追捕,从他臂弯下钻过去,快步走到衣橱前。才刚搭上橱门,季鸿默不作声地自背后欺了上来,手覆在他搭在门环的手指上。
汗味不重,淡淡的,还有点头天晚上焚过安神香的味道,并不让人厌烦,反而让余锦年腾起一种焦躁难耐的感觉,好像一汪心池咕噜咕噜冒起了泡泡,他僵着后背,有种冲动,又有点害怕。
季鸿偏过头,在他颈侧咬了一口,舌尖顺着下颌蜿蜒而上,在耳垂上徘徊片刻:“锦年。”
“嗯,嗯……”余锦年低低地哼了一声,手指在门环上抠得更紧,后背却不自觉地向他贴近,待终于紧密地贴上一片结实的胸膛,他又忽然惊醒,好笑地觉得,自己好像欲求不满了似的。
季鸿单手环住他的腰,低声道:“我有件事想与你商量。”
余锦年问:“什么事?”
季鸿道:“我们——”
话没说完,前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前堂被惊动,一众食客喧哗起来,吵闹之中,一道尖细的哭喊格外显著:“小年哥哥!小年哥哥!”
季鸿刚张开的口,只好又慢慢地闭上了,眉心不由得微微地蹙起。
余锦年听到骚乱,便也顾不上与季鸿继续说下去,转而套上外衫推门而出,一少年在小院中焦头烂额地团团转,他诧异道:“阿春?”
阿春扑上来,手忙脚乱地从袖子里掏东西,因着心里急,摸了半天才摸出来,竟是张染血的布片,似乎是从什么衣物上匆匆忙忙撕下来的。他哆哆嗦嗦地将布片塞到余锦年手中,急得语无伦次:“小年哥,是哥哥……哥哥的!”
余锦年将布片展开,赫然见上头血书两个字,旁边画了个潦草的图案,是个碗的形状,但或许是因为时间紧急,来不及描绘细致,所以歪歪扭扭十分难看。
阿春哭道:“是哥哥,衣裳是哥哥的。哥哥是不是出事了?”
季鸿换了衣裳出来,见那布片上写着——“小心”。
信安县人皆知,小碗是一碗面馆的标志,即便是小傻子阿春也知道要拿着布片来给余锦年看,荆忠是想警告他们什么吗,他们该小心的又是什么东西?余锦年一筹莫展,根本不知要从何入手,也不知道他们一碗面馆会得罪什么人,才能叫荆忠以传血书的方式来警告。
季鸿却瞬间凝肃,收起布片道:“这两日我会把段明、石星叫回来,帮忙看护着些。”想了想,又说,“荆忠估计被人盯上而受了伤,不便露面,让阿春跟着你,万事小心。”
他随即去方家客栈寻了闵雪飞,叫诗情画意几个也警醒点儿。
闵雪飞给彼此二人烹茶,道:“京中人多眼杂,莫不是有人知晓了你我的行踪。”他放下手中的茶盏,忧心忡忡道,“我在京城的眼线也回报,十二爷那边似乎有些动静,陆党也颇不安分。叔鸾,信安县虽僻静,却也并非桃源,我知你不愿卷入门阀倾轧之中,可现况如此,季公又称病避不见人,如今季府这一支,你的身份最重,是无论如何也是逃不开的……叔鸾,你还是及早回京为妙。”
“话是如此。”季鸿的拇指拭过盏口,犹豫道,“只是……”